马旺来的超市开张没有招来几个顾客，却把公检法司的各路人马搬来，一个个都是债主，一个个趾高气昂，马旺来装完孙子还是装孙子，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已经僵硬。顾大嫂在其中帮了不少的忙，最后索性带着马年来把各个衙门口彻底的回访一遍，一张张红票悄悄地塞出去，一张张硬邦邦的面孔上浮现出笑容，在五月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马旺来亏损的一塌糊涂。

    五月过去，春天走了，夏天悄悄地潜伏进来，孩子也终于熬过多病多灾的春冬季节，换上开裆裤和粉红色的夹衣，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闪闪烁烁的格外讨人喜爱。赵天华私下里做了一个布带，在风和日丽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她就骑着电车背着孩子到超市里转一圈，马旺来反对，但是却坳不过赵天华的坚持。马解放和何香草因为心疼孙子，几次张嘴想说，却又憋回去，只能在背地里叨叨。

    赵天华来的多了，也就和顾大嫂熟悉起来，她们就像一对要好的姐妹，并排坐在门前的阴凉里磕着瓜子聊天。马旺来则坐在柜台后面发愁，一个月的销售量有限，有些食品随着保质期的临近马上就变成一堆破烂——这之前和供货商也曾经有过口头上的协议，过期的东西可以返回去，可是马旺来也要承担三分之一的损失。这是一个不平等的约定，至少和马旺来从其他超市扫听来的消息不一致，人家是在欺负他的店小。原指望随着合作时间的久远可以把这些不平等条约废除，可现在眼巴巴的看着却就要执行。

    所有的家底都已经投进去，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虽然债主是自己的亲哥哥，可那也是压力。随着气温升高，马旺来也渐渐上火，嘴唇上裂开大口子，嗓子沙哑沙哑的，就算咽吐沫也是火辣辣的疼痛。赵天华在这转了一圈，四点多点等太阳偏一点后才骑着电车回家，原本她想要住下，却被马旺来强行轰回家去，那家里还有两个老的。

    和赵天华在门口坐了一天的顾大嫂也拍拍土扭着屁股回家，一个小时后端一只不锈钢盆走进来，直挺挺的站在柜台前笑吟吟的望着马旺来说：“来，尝尝嫂子刚熬好的梨汤！”说着话，放下盆，用一只不锈钢的汤勺舀起一勺送到马旺来的嘴边！马旺来慌张的刚要起身，被顾大嫂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张嘴喝了一口，一股甘甜沁凉的汤汁顺着喉咙流下去。他惊慌的去抓勺子，却不料一把却攥住顾大嫂白嫩的手，他刚要躲闪却被顾大嫂反手抓住。马旺来一时反应不过来，虽然早就看出顾大嫂这个女人的风骚，在自己独自一个人看守这个冷清超市的某一刻也曾经作为近水楼台的幻想对象出现过，可一旦现实摆在眼前他就彻底的傻了。汗水吱吱的从毛孔里喷出来，噼里啪啦的汗珠子滴落在盆里盆外，顾大嫂莞尔一笑，慢慢的松开手把勺柄塞进他的手里，眼神飘忽声音轻柔的说：“着什么急，给你，自己舀着吃，一会儿我过来拿盆。”

    顾大嫂往外走了两步，在晒得发烫的塑料帘子前又站住转回身，一只手抖着衣领说：“不过你这屋子里也确实够热的，要是不打算装个空调，至少也要装两个吊扇。那个买东西的愿意在这么热的屋子常呆，没有人怎么能卖出货？”随着她衣领的抖动，鼓鼓囊囊的胸脯子也跟着一起一伏，单薄的衣衫中隐隐透出抹胸的颜色。马旺来匆忙低下头，假装急不可耐的喝起梨汤。

    顾大嫂打帘子出去，马旺来偷偷地看看她的背影，才发现顾大嫂穿着一件菲薄的黑色纱裙，两条白皙的大长腿若隐若现，一条时尚的黑色t字裤，紧紧地勒在腚沟里，就跟没穿内裤似的。等她出了门，马旺来才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站起身，心虚的朝外扫两眼，不由得自言自语：“这是要出事啊！”

    当他真正意识到顾大嫂是在勾引他的时候，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男人都是好色的，对于除了和自己睡在一起的老婆之外的女人都长着一颗蠢蠢欲动的色心，可是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色胆。顾大嫂虽说也是快要五十的老女人，可保养得就像三十岁的小少妇没有两样，这一点是连赵天华都比不上的。马旺来在货架间慢悠悠的溜达，他感觉自己无法接受这种状况，生理上的需要可以有很多方法来解决，可是一旦这种事沾身，他就不得不考虑退路。如何面对隔壁的顾老板，如何面对家里的赵天华，以及可能产生的严重后遗症。

    一切都让他苦恼不堪。

    那么趁着现在这种迹象初露矛头，他有必要把其发展趋势扼杀在摇篮中，虽然舍弃掉主动送上门的肥肉有些可惜，可是总比沾了一身腥味再跳黄河去洗白要好。他打量着自己堆在墙角的睡具，摇摇头，转身朝后院走去。配房也就是库房，一些贵重的零散的怕风吹日晒的货物把两间小房子挤的没有插脚地方，他扯开房门，一股潮乎乎发霉的味道迎面而来。

    他钻进屋里收拾几下，发觉自己实在有些无从下手，拿起来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不如放回原来的地方合适。他在台阶上坐下，抹把额头上的汗，在衣服上擦干手才掏出手机拨通赵天华的电话，那边她刚放下车子还没来得及进屋。

    “明天你早点过来吧，咱们把仓库收拾收拾，不行你们娘两个就住在这吧，这么整天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儿！一会儿你去跟爸妈他们说一声，你先在这边给我帮几天忙，等过些天再做打算。”

    赵天华有些惊诧，刚过了不到两个小时他就有这么大的变化，不能不让她有些想不通。赵天华在电话那头有些愤愤不平的抱怨道：“我才不在那住呢！家里宽屋大炕的住着多舒服，谁还愿意跟你去挤窄。”

    马旺来直接挂断电话，心烦意乱的不想听她唠叨，毛腰又钻进小屋里去鼓捣。日色苍茫，对面的工地下班后，这条街上的人也逐渐稀少起来，几盏新安装上的路灯早早的点亮，一群群蚊虫从路边的水洼里飞起来，在高高的灯罩下面翩翩起舞。马旺来在柜台后面清点今天的收入，一共卖了不到三百块钱，总的算下来也不过是几十块钱的利润。数完钱，他的心也凉了，感觉浑身上下就没有半点想动的力气。桌上还摆着顾大嫂的不锈钢盆，他索性端起来咕嘟咕嘟的喝了一起，半盆子汤水下去，盆底只剩下几瓣去了皮的梨，他也舀起来都吃了。

    天黑下来，隔壁的顾老板还没有回来，他叹着气站起身，拿着不锈钢盆出门去帮着顾大嫂上档窗板。顾大嫂很自然的接过盆子，斜倚在门框边看着马旺来把档窗板一块一块的拼凑好，最后插上横杠挂了锁才问：“吃完饭了吗？”

    “吃了！”马旺来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

    “饭做多了，你大哥今天晚上又没回来吃，我也吃不了多少，你等着我去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我真吃了！”

    “还不好意思了，咱们就隔着一堵墙，你就别见外了。等着，我这就给你端出来，在外面吃吧，你那屋里实在是太热了。”

    “嫂子，真的不用了。我已经把面煮好了。”

    “算了，端出来还挺麻烦的，桌子我还没有收拾，要不你就进来吃吧！我去你那边店里帮你照看着，你自己去吃，也不用不好意思！”

    马旺来哪里敢进去，嘿嘿的笑了两声说：“其实这大热的天，哪有胃口啊！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天生意都是冷冷清清的，我是心烦意乱的，你说这一天的流水吧，还没有我出去干一天活挣得多，这可怎么养家糊口吧？我想好了，明天就让天华过来，她们娘两个在这里照看着，我还是去干我的老本行吧！这一家老老小小的怎么也得养活啊，单单指望着这个，我看没戏！”

    “她们娘两个来这儿，住哪啊？”

    “我把配房已经收拾出来，明天再去买个床垫子，不管怎么着，夏天还是好凑合的。”

    “孩子还那么小，就跟着遭这份罪，我看不值得。不是我说不好听的，你看你媳妇吧，胖乎乎的挺壮，可那孩子怎么就瘦的皮包骨头，一张小脸上都没有二两肉，他也跟着住那棚子？受得了吗，我觉得你这个安排不是那么妥当，孩子要是生个病生个灾的，到了那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马旺来忽闪着被汗水塌湿的t恤，叉着腰说：“这也是没法子，本来这生意就不好，你说我再去雇个看店的小姑娘，那不是干赔吗？实在不行啊，就把孩子先放在老家，总要想个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