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为什么不想生-《掐头去尾不留中间》
马年来也愣住,问:“你为什么不想生?”
萧晓霄深沉的说:“我听他们说,现在要怀个宝宝是需要做精心准备的。可是你想想,我这们这段时间做过什么准备?我整天早出晚归,忙忙叨叨的,说不定已经是亚健康状态。而且,而且偶尔还会跟她们一起出去喝点酒,唱会儿歌,这些都不是一个准妈妈应该干的事。另外再说你吧,整天跟个烟筒似的,最近一天一盒烟够吗?你说咱们这样孕育出的宝宝会是个什么样子,反正我的心里没底。”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个就不要了?”马年来问。
萧晓霄从沙发上蹦起来,冲进卫生间去清洗面膜,留下马年来陷入沉思。对于要个孩子,他还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虽然已经这么大岁数,却还没有真正的成熟起来,完全就像个孩子似的。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养得活一个更小的孩子呢?
要,还是不要,这是个需要慎重的抉择。
萧晓霄洗完脸直接回卧室,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不过马年来总感觉这不是她真实一面。他站起身,看看窗外的夜色,长长的叹口气,钻进卫生间中。随意的冲洗两把,他又匆匆的赶回卧室里,萧晓霄侧躺着,一头秀发松散开,铺满枕头,而她雪白的肩头一抖一抖的,那模样就像是在抽泣。马年来刚要凑上去,萧晓霄却已经转过脸,催促他关灯睡觉,平静的脸上看不到哭泣的泪痕。马年来在心底里长叹口气,才发觉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萧晓霄扭过身,紧紧地抱着马年来的一只胳膊,把他肥厚的手掌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紧闭着双眼,慢慢的,慢慢的,呼吸变得均匀舒畅了。马年来想要抽回有些酸麻的胳膊,才发现她搂的是那么紧。
马年来一连调整了好几天,才从阴霾中走出来。他已经不年轻,萧晓霄也同样的不再是二十几岁的小女孩,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老,既然上天给他们送来这个孩子,他们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再过两年,萧晓霄也就步入到大龄产妇的行列,到了那时候再想要怀上就不是那么容易,而马旺来媳妇赵天华就是个明显的例子。想通了这个事,剩下的一切就都简单。结婚虽然是件大事,可是他们已经住在一起这么久,结婚也不过是去领个证,办桌酒席的仪式,没有太多的阻碍。至于要她辞职的事情,还可以缓一缓,等到了五六个月肚子显形的时候,就算他不说,她也没办法再去上班,毕竟售楼小姐也是个靠脸蛋吃青春饭的行业。
只有一点小瑕疵,就是马年来对于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不是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至于怀疑度的高低是百分之一还是万分之一,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等到孩子出生后,他有无数的机会来推翻自己的狐疑来印证萧晓霄的贞洁——dna比对简直就是小儿科的玩意,自己守着实验室,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一个小事情,项目中有哪一个实验不比这更精细更深奥。
马年来能够调整过来,可是萧晓霄办不到。她一直都坚持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就很难有挽回的余地。所以,有更多的时候她都避免去正面面对她和马年来的关系,她害怕从自己这双不掺沙子的眼睛中看到任何让她动摇信念的东西。当初选择马年来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冒险之一——现在只能说是之一,因为她的冒险实在太多,而且似乎还在继续。
她与马年来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这一点上她有最清醒的认识,却也有最糊涂的理论——幸福的爱情,往往是不同的人走在一起白头到老,这就像八卦图中的阴阳鱼,只有不同的才能配成一对。如果两个人完全一样,除非完全磨平了,否则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切合的圆。所以她以为自己只要委屈一点,两个人就能永远的走下去,形成一个圆满,可是如今看来,这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冲动罢了。她无法磨平自己的棱角,她也没有办法去填补起她和马年来之间的缝隙。
她去医院检查过了,的的确确怀孕了。医生告诉她怀孕12周后过来做第一次正式孕检。当她提出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医生端详她许久,看着她一身职业装,长长的叹口气才说如果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孩子,需要慎重考虑,决定后做一次全面检查就可以做了,但是最晚不能超过怀孕60天,否者就要动大手术,要她回去好好地考虑考虑再做决定。回到售楼部,她窝在自己的工位里,上网详细的查阅相关资料,医生说的没有错,留还是不留才是最难的抉择。
她环顾身边,发现居然没有一个可以聊一聊这件事的人。郁闷了三五天,几次深夜里回到家中想要跟马年来一起深入的谈一谈,听听他的意见,可每当看到他那张不开心的面孔,她都把到了嘴边的话收回心里。在这样的折磨下,她这几天也没有心情去伺候那些趾高气昂的客户,不但没有完成一笔交易,反而不知道那个混蛋在意见箱中留言举报,被萧敬文喊进办公室里安抚一番。望着萧敬文这张关切的面孔,萧晓霄差点把自己心烦的事说出来,到嘴边的话被她生生的嚼碎了又咽进去。
萧敬文看出她的不在状态,在她临出门时关心的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萧晓霄强撑起一个笑脸,微微摇摇头说:“没关系,就是有点小伤风。”
“看你好像有心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找我谈谈,我可是咱们团队里的知心姐姐啊!”
“真的没什么,只是伤风了,我先出去了!”
萧晓霄闷头在座位上,沉思许久之后,她毅然起身直奔医院。在路上,她给萧敬文发过去一个短信请假,很快他的电话就追过来问她在哪里,她婉拒掉他开车送她的好意后默默地关掉手机。她怕自己坚持不住会给马年来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让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动摇起来。
为了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她选择到大医院去做流产手术。她已经从网上查询清楚,如果顺利,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完成,她也已经想好下午自己在家好好地睡一个懒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算有一天马年来问起来,她也可以告诉他不过是一个乌龙闹剧,她以为是怀孕了。
公交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在大医院门口停下来,她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白色大楼,高大的门口车来人往,这里可是要比售楼处热闹许多。她自己挂号,检查,一个周遭下来,她的手术被排到三点钟。坐在妇产科宽大的候诊区,她显得孤苦伶仃,默默地打开电话,有几个未接电话的信息传过来,其中有两个是客户的,她懒得去理,还有就是上午萧敬文拨过来的,她犹豫了一下,再次关机。
马年来还蒙在鼓里,她既然已经决定要隐瞒下去,就不必再去打扰他。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上手术台,她心中没有忐忑,只有莫名的悲伤,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酸楚的想让她落泪,就像她逃离家中的那一刻,她在怨恨那个家庭既然不能给她温饱又何必把她生养下来。蜷身在座位里,望着窗外些许阴霾的天空,她感到一丝丝的冷意,在这个江南没有暖气的城市中,她从未感到过温暖的滋味。在这里,在上台前的一个小时里,她要好好地考虑一个她一直在躲避的问题。她需要重新审视她和马年来的未来。
静静地等待,分诊台的广播不停地把大肚小肚的女人拉扯进走廊,在亲人关注的目光中她们消失在一扇扇木门后。当一个清瘦的女孩在两个不大的男孩护送下恋恋不舍的从她面前走过,走向悠长的长廊时,她忽然站起身,将一把检查单丢进身边的垃圾桶中,大步的朝着楼梯冲去。
她决定了,她要听从自己心灵的指引,用自己的方式去赢取自己的幸福。她径直的坐车回家,蒙在厚实的被子里偷偷的抽泣两声,却流不出一滴泪水。七点钟,她破例煮了一袋方便面,吃起来远没有闻起来香美,吃了两口后她就倒进马桶中。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苍白,她对着自己苦苦一笑,笑容同样显现出一种苍白无力的感觉。晚上马年来回来,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似乎他对萧晓霄早早的躺在床上没有一丝惊讶,对于她平静的拒绝他的求爱也欣然接受,躺在她的身边搂着她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萧晓霄照常去上班,萧敬文关心的询问她需不需要继续休息,她报以甜美的微笑。她更加努力的工作,想象着自己能够利用怀孕前的这段时间为自己赢得更大的成功,赚到更多的钱。可是这个春天的房地产行情就像外面的天空一样,有点小阴沉,看房的人少了许多,买房的人就更少,人们似乎都站的远远地在观望,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