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东江会馆-《梧桐树下的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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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雄壮的青龙山,缓缓流动的东江水赐予这座城市特有的灵性,那是一种粗犷奔放的山城人与江南婉约的水乡人相融合的灵性,这种灵性让春秋战国的先吴人驻地建城,繁衍生息,距今已有2000余年。
不同于历史悠久,战乱频仍的六朝古都南京,平江,这座南京隐形的陪都,就像是镜中水月的世外桃源。民国初年,军阀割据,战事纷起,江东省自成一家,其北接江苏,西靠安徽,南邻上海,浙江,东出长江口,天然的地理位置,让其幸运的成为战略缓冲要地,即使后来的抗战和解放战争,也让这区区一隅免遭大的战事,俨然成为当时的中欧瑞士,中国唯一的中立区。
临江而建的城市总是让人不忍辞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先古匠人的勤劳朴实浑然一体,不拘于成文的束缚,一座座临山而建,逐水而筑的建筑经千年的风吹雨打依旧让后人赏心悦目,不由的发出后无来者的伤感。
这种莫名的伤感让平江市的近现代化城市建设速度出奇的缓慢,较之周围兄弟城市乃至放眼全国来看,排名自然靠后,但令人羡慕的是其每年人均gdp,无人出其右,甚至超过了欧洲,北美的大部分发达国家。这个不通过大型房地产,高密集加工,高污染来带动经济发展的城市就如其面纱下的灵魂一样,令人产生远观而不可亵渎的神圣感。
来过平江的人,都是先爱上这座城,爱上这里的山和这里的水,再爱上这里的人。每年都有无数的世界范围内的建筑、文化爱好者来此观摩交流,这不仅仅后人是对这座城市的爱慕,也是这座城市的底蕴所在。
除了几座如双子星大厦是近几年动工建成的现代化建筑,平江老城几乎没有出现过大动土木的现象,仅就双子星大厦而言,光前期的规划,筹备就集结了当时中国最优秀的城市管理者,而且江东省还不惜重金聘请了国外资深的建筑大家,在历经5年时间的不间断考察、讨论下,在保证不改变原有自然面貌,不损换原有古迹的保证下,在征集走访大量的民众意见下,在不计成本的铺垫工作完成工作后,江东省高层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如果不是太爱这座城市,这几年花的钱,地基都建好了。
要知道在当时,双子星大厦的建设成功与否吸引了全国的目光,反对声一度占了大多数,不少民众自发请愿,希望能不破坏平江古城现有的面貌。江东省委,平江市委力排众议,本着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让历史与未来发生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撞击,双子星这座前所未有的划时代建筑,不仅仅是对中国未来发展的宏伟祝愿,更是对以往几千年来人文历史的最佳传承。
在离双子星大厦一公里的地方有一栋3层不起眼的小楼,此楼主临平江老城主干道霞风路,其依江而建,地理位置极佳,墙外布满了爬山虎,经这几天雨水拍打,更显得油绿光亮,像这样民国风的建筑,平江市还有其他几处,但都没有此楼显得那么的神秘,平时这幢小楼无人问津,一年到头房门紧闭,白天不见人,夜晚不见灯,一年中偶尔的几天到了夜晚才会亮起走廊上的灯,那种昏黄的灯光透过百年质地的玻璃给人一种仿佛回到了清末明初的年代,再加上那种传说的神秘感,叫人无不向往。
这幢小楼始建于民国20年,即(公元1932年),正门牌匾上书写四个繁体大字“临江小筑”,署名李丛文,题于民国23年,此楼虽是江东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从不对外开放,甚少有人知道的是,它就是华东几省最神秘的私人会员制会馆之一,东江会馆所在地,会馆自建成起至今,会员不超过100位,东江会馆最辉煌的时候自然是解放前那几十年,会员中不乏当时政界执牛耳者,军界高级将领,商界翘楚和其他社会名流。
后来新中国成立后出现了几十年的空档期,会馆也被强行收回,会馆的第二任拥有者也遭受磨难,直至国家拨乱反正后,才将会馆又交回所有人,并出钱出力从里到外彻底细修一遍,就这样,会馆才算是真正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东江会馆自建成起就设理事会管理,理事会5人,第一任理事会主席就是前江东省督军,江东第一任省长陈起麟。
陈起麟,字谦正,生于20世纪初,祖籍江苏松江府(现上海市),家族世代为官,其祖父清末曾与名臣曾国藩共过事,其父陈向松为上海开埠(1843年)时的第一任知县。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上海逐渐取代了江浙成为了中国的经济中心,由于当时清政府闭关锁国的政策,与世界其他经过工业革命大发展的列强的国力悬殊越来越大,在之后的百年多时间里,一直处于挨打的局面,各种不平等条约让落后不堪的清政府任人宰割,世界列强在几千年来这条以天朝自称的东方巨龙的身上肆意欺凌践踏,甚至于一些弹丸小国也来分一杯羹。彼时的中华大地遍布硝烟,百姓流离失所,人将不人,国将不国,但是这也使得二千年来的封建王朝加速崩塌,原有的自然经济解体,中国卷入世界资本市场,民族资本逐渐兴起,特别是以上海,广州等沿海城市率先开埠,那时的上海是中国乃至远东的经济中心,其经济发展甚至可媲美纽约,巴黎,伦敦等资本主义大城市。
陈起麟,这个江东省的创建者,就出生在这里,这里是一个令人神往,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地方,这里是全世界冒险家的乐园,无数的人一夜暴富,也有无数的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弱小的生命在旧上海一文不值。
陈起麟家教森严,他从小就受到良好的西方教育,在当时的上流社会,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争强好胜的心性让其无论是在学业还是其他各个方面都高人一等,他甚至拥有一身令人赞叹的功夫,这得益于其父在其年幼时的辛苦栽培,其父陈向松在年轻时就结交天南海北的武林人士,并在陈起麟六岁时就让其拜师于当时武术界的泰斗孙禄堂门下,经过十数年的刻苦练习,因其天资聪慧,陈起麟竟然在不到20岁的时候就成了孙禄堂门下第一人,要知道在当时的民国,中国武术的发展到了一个最巅峰时期,那真是百家争鸣,各路门派,武馆层出不穷,但令人不解的是,当陈起麟在武术界名声鹊起之时,他竟选择了遵从父亲的安排,去德国留学了4年,那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打完没几年,旧中国正经历无比混乱的军阀时代。
正所谓乱世出枭雄,陈起麟学业有成归国之后,凭借其殷实丰厚的家底,广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其左右逢源,结交军政商界人士,在当时竟混的风生水起,不久之后他在江浙一带竟也拥有了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地界,在他的治理下,如今的江东省初见雏形,特别是其下军队,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武器的精良程度,在当时的各路军阀中都数一数二,他的军队号称“谦军”,不仅在城市管理上还是对抗外来侵略者上都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抗战结束后陈起麟通电全国,谦军不打内战,这一政策为当时江东的百姓带来了数年休养生息的日子。解放战争结束后,新中国领导人依旧让其担任江东省省长,并允许其保留军队,陈起麟这个曾经旧中国的弄潮儿也因此走上了人生的最巅峰。
俱往矣,东江水上那曾经川流不息的豪华花舫,花舫上娇娆风韵的歌姬和令人心醉的管弦丝竹声,那曾经歌舞升平的花花世界,和那些叫人无胜唏嘘的往事,此时早已尽归尘土,只有那缓缓流淌的东江水,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在东江沿岸,在你不经意小憩啄饮的地方,也许千百年来那些数不尽的风流人物就站在同样的位置,引吭高歌,挥墨泼毫,好一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模样。
花开花落年年有,人无重生再来时。每个人的人生大幕总归会落下,任你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千百年间无数的风流往事都随这一瓢江水融入到历史的长河中,但这一切的一切,比起宇宙的无始无终又算得了什么呢?世人都说人生如梦,醉一场,梦一场,可笑的是,也许你所谓的人生就是另一个人躺在自家床枕上做的那一夜春秋大梦啊?
忽的一阵夹杂着细雨的秋风扑面袭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王黎生浑身颤抖了一番,也把他的思绪带回到了这纷乱烦扰的世间,数不尽的夜晚他都静静的站在这个位置凝望东江,直至泛着微红的阳光从地平线露出方才离去。
他负手临窗,侧面看起来是如此的坚毅,挺拔的鼻梁上他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不翼而飞,深邃的眼睛里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光芒,只要在这栋小楼里,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不再是那个教书匠,尤其是他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这背影跟一楼珍藏室角落里的一幅照片里的那个人一样,昂藏七尺,山峙渊渟。
另外俩人则一人坐在上首的沙发上左手拿起一高脚杯,不停地晃动杯子,杯子里面珍贵无比的红酒仿佛下刻就要倾洒出来,另一人目光直视,翘起腿,右手拿着一根香烟,烟也不点燃,他们三人在等一个人出现在屋内正墙上的那台巨型led屏中,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傍晚时分,唐见屏与秦朝阳分别接到王黎生的电话,接到电话时他俩着实被吓了一跳,电话里面王黎生告知他们二人,那个人有消息了。
画面终于有信号了,在几秒的停顿之后,一个让他们提心吊胆十几年的人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眼中。
“凌正道!你终于肯见我们了,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现在怎么怂成这样,还越洋视频?你逃到国外,莫非胆子被那边的洋妞磨的一点都不剩了吗?”秦朝阳怒从心生,眼睛仿佛喷出了火焰一般,手里的那根香烟,被无情的攥成粉末。
“三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吗?嫂子跟小枫都还好吗?”画面里的凌正道无比愧疚的说道,从面色上看的出来他这些年保养的还算不错,没到那种失魂落魄如丧家之犬的地步。
此时,王黎生缓缓的转过身来,走到沙发后面,一言不发的盯着屏幕里的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当画面里的那个人看到这张无比坚毅清瘦的脸庞时,眼睛瞬间通红,鼻子忍不住的抽动起来,嘴巴里想努力发出声音,但是无论如何都挤不出哪怕是一声简单的问候,他突然双手捂住嘴巴,从嘴巴里传出的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