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翻了一会她带来的文件，两个人暂时没有说话，看完之后，塔克拉抬头看向她。

    塔克拉问：“你想说什么？”

    “会有一批狼人被赶回去。”维尔丝说。

    “让他们放牛还是牧羊？”

    “不。”维尔丝说，“随便他们爱做什么。”

    塔克拉扬起锐利的眉梢，“这算惩罚？”

    “如果你问他们，这肯定是的。”维尔丝说，“毕竟他们自认为主人——有哪个主人会被收回财富，然后从自己的土地上赶走？”

    塔克拉简直感到有趣了，“‘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土地？”

    维尔丝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她将一张椅子拉近，坐了下来，向后靠到椅背上，如果不看那副完全成熟的身材，她的动作和塔克拉现在的坐姿简直如出一辙。

    她说：“遵照术师的意志，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

    塔克拉的笔落到桌面上发出轻轻的一声，“他不喜欢。”他说。

    维尔丝停了下来。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塔克拉说，“所谓‘他的意志’……你觉得呢？”

    维尔丝又停顿了一会，然后她说：“是的，这个词不太恰当。有些时候，我们这么说，只是作为一种习惯，或者说一种本能……”她思考了片刻，“但是，没有他的意志，我们能够做成什么呢？”

    她看向塔克拉，“如果他将自己从我们之中抽出去，恐怕会有很多人变得像那些狼人一样。”她说，“只想得到自己所要的，付出一丁点，却要求所有的权利。除了残酷的暴力，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畏惧。在我过去生活的地方，这种人被称为‘无信者’。他们简直和异界生物一样稀有，不过贵族们很乐意用这个作为借口打击他们的敌人。”

    “没有信仰的人？”塔克拉说，他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术师不信仰任何神明，斯卡·梦魇也不相信。”维尔丝平静地说，“他们都不需要这种东西。但对绝大多数的凡人来说，对如我这般短视，迷惘而又软弱的凡人来说，我们需要这个。”

    塔克拉细长的十指垫着下巴，他看着她。

    “这就是他和你们的分歧。”塔克拉说。

    维尔丝一怔。

    “我不喜欢那个，是因为我不喜欢所有的责任都归于他。”塔克拉说，“把他当做神还是别的什么玩意，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无论你们想要什么，他都应该给你们，好像他生来就是来干这个的。不管现在你们如何感激，崇拜，信仰，都会变成习以为常。”他又笑了一下，“不用尝试，我能看到那一天。‘神’——这玩意真的有的话——不会管你们一个手指头，他却是一个人。”

    维尔丝：“……”

    “他只是一个人。”塔克拉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他也会死。”

    维尔丝从椅子上站起来，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塔克拉抬起头，“难道你们没有想过这个？”

    “或者你们觉得，他会死在你们之后，”塔克拉说，“所以不必管它洪水滔天？”

    在这样的一段交谈之后，维尔丝还能继续跟他讨论公事，连塔克拉都不得不感到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