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仁义-《凤华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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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亲自出来将他们送到了咸阳城门口,张培青无意中听见他遗憾地说太后本要一起来的,只是昨夜受了风寒头疼,今日只能由他一个人来了。

    这风寒,也不知是真,还是不愿意见她而已。

    临行前秦王最舍不得的人就是张培青,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下次有空张先生一定要再来,到时候我们接着探讨那蟋蟀将军的训练技巧。”

    “自然自然。”张培青笑着应承,不动声色将他认认真真收拢入眼底。

    按照血亲,这个人还是她远方的族兄呢。王位给他坐,只怕秦国死去的那些先祖们泉下有知,也会吐着血回来找他们的。

    甚好,这样她才能安心地干掉秦国。

    “大王,外臣就此告辞,他日再会。”

    张培青登上马车,楚国的军队扬起花旗迈出脚步离开这一方土地,回归他们的祖国。她打开窗户,看着外面一点点倒退的熟悉画景,想起一句诗歌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映衬她的心情,这个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秦国本就地处偏僻,此处又是一望无际的荒郊野外,士兵们只能就地扎帐篷避雨。幸好他们早就行军习惯了,动作十分麻利,牛皮的帐篷防水效果极好,众人缩在帐篷里啃着硬邦邦的烙饼,望着帐篷外的磅礴大雨,也算是一种醉人的意境。

    然而有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比如说喜欢藏在树上的那个执着的刺客。

    迄今为止他一次面都没有露,张培青十分怀疑他是过来打酱油的。一路从楚国跟到秦国,又从秦国回到楚国,除了中途偶尔饿了出去找吃的,三急出去解决一下,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恪守岗位坚持蹲点。

    做刺客到这种份上蛮拼的。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孩子怪可怜,要不是双方身份着实不恰当,她都想招呼他下来烤烤火暖和一下。

    今天这种环境气氛,最容易让士兵们低靡发困。

    他是会选择今天动手呢?还是今天动手呢?

    大雨一直下到晚上,土地被水冲刷的泥泞不堪,雨水汇聚成坑坑洼洼,淹没了一层鞋底。张培青蹲在杂草树枝和皮革覆盖的临时“地面”上,伸着脑袋,认真地盯着面前帐篷顶端边缘滚落的雨水珠。

    “先生,你在干嘛?”旁边无聊的王衡不解地凑上来,跟着瞅了瞅,没瞅出个什么名堂,挠挠脑袋。

    张培青瞥了他一眼,感慨:“放在往生,我这个时候都是一边喝奶茶一边刷微博的。”

    王衡两眼迷茫,“先生你又说胡话了。”

    她摇摇头,颇为高深莫测:“你不会懂的。”

    “哦。”王衡皱了皱眉头,“奶茶好喝吗?”

    “还不错,有很多口味。”

    “有红酥糕口味吗?”

    “……想多了。”

    吃过晚饭士兵们早早的就睡了,她身上盖着厚实柔软的被褥,是王衡专门从楚国家中一路带来的,本来是他自己用的,张培青觉得自己那个不舒服,于是顺手抢了。

    帐篷里位置很大,足够她和王衡两人一人一大块地盘。

    王衡没一会儿就睡成了猪,踹都踹不行那种,自个儿还流着口水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张培青睁大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四周,琢磨着这次走的太匆忙,那信义君都没有把碧玉送到她手中来,关键是那盏灯她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

    帐篷外呼啦啦的雨声中,她听见了一丝轻微的其他声音。

    那是鞋底粘连泥土和水飞溅时候发出的啪嗒声。这种大自然的环境下,即使再谨慎小心也难免露出破绽,只是这么丁点小破绽不足以让沉睡的士兵们发觉。

    张培青想,他大概是浑身淋在雨中,满怀期望地往自己这边而来。如果她现在出去,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落汤鸡。

    犹豫了一会儿,她披上衣裳掀开帐篷帘子。

    灌进来的冷风吹得王衡几根头发飞舞,瘙的他脸颊痒痒。他挠了挠,蹭着被子继续睡。

    张培青走出帐篷,豆大的雨点立即打在她身上,叫她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那方雨中悄然走过来的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忽然出来,更没想到两人还打了个照面,一时间居然有些呆。

    朦胧的雨雾中,张培青总算是看清了这个瓜娃子是谁。

    年轻的眉宇,矫健的身姿,熟悉的剑,木讷的脸庞。

    她只想感慨,这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太昭紧盯着她,眯起眼睛,大雨冲的他的头发贴在脸上,不但不显得狼狈,反而被那张俊朗的脸映衬出别样风情。

    颜值高就是任性,淋雨都能淋出潮流范儿。

    张培青估计自个儿此时就跟一只下水的鸡崽子似的,铁定没有他这般好看。

    “你到底是谁?”太昭冷冷地质问。发现他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是有问题了。

    “齐王能派你过来,看来还真是下了血本。”她道:“回去吧,你杀不了我的。”

    “为什么?”太昭不解,看了看周围一圈坟墓似的帐篷,有些恍悟:“你又要叫人?”

    天真的孩子。张培青摇摇头:“你快走吧,看你我有缘,放你一马。”

    太昭皱起眉宇,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现在这个身份情况,这种话好像不是她应该说的吧?

    他转动手中锐利的剑,那把绝世宝剑在大雨中更显锋芒,沿着刀刃落下的水珠被轻而易举的劈开,他慢慢地举起剑,“就算你叫醒他们,今天我也会杀了你。”

    当一个剑客,尤其是太昭这种固执缺心眼的剑客说出这种话,证明他有80%的把握。

    不过张培青觉得,她应该有100%的把握。

    “你大概不知道,我是一个剑客。”她严肃了表情,陈述地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要和我一战,就在我回到楚国之后,到我的府上来找我,到时候我自然会独自出来应战。要是你现在执意这般,我叫醒所有人,你可不一定就能这般自信了。”

    太昭狐疑地盯着她,似乎在验证这话是真是假。

    “我知道一年前曾经有人在齐国教过你几招剑术,那个人和我相识。”

    “你怎么知道?”太昭震惊不已,这件事情只有师父和他知道。

    “待我回到楚国完成任务之后,自然会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我是不会说的。”张培青问,“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太昭疑惑极了,深深凝望她,看了好半晌,张口说,“好。”他点点头:“楚国后我再找你。”到时候连同这个问题一起问清楚。

    他说完便二话不说拎着剑自己又回去了,应该是打算找个避避雨地方睡一觉。

    张培青感慨地望着他的背影,咂舌不已。看吧,她就说她有100%的把握。

    这种缺心眼的孩子最好骗了。

    接下来太昭果然没有再出现,张培青也没感受到他的动静。十五日之后,大军终于抵达楚国郢都。

    楚国地界上到处都是各色花朵,尤以郢都为甚。

    记得两年前第一次来郢都的时候,她将韩平晏比作兰花,将王衡比作食人花。彼时还没有遇到季久申。

    不知不觉已经两年过去了,果真光阴似箭。

    军队由前来迎接的孟回将军带领离开了,奉初张培青等人直上楚王宫面见君王。

    迎接他们的应该是欢庆热闹的庆功会,矫饰忍不住激动起来。在秦国吃的别扭极了,还是家里好。

    踏入楚王宫正宣殿,再次见到高座上矜贵傲倨的楚荆,张培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文武百官在列,几人进来还没有行礼,已经被楚王出言阻拦了。

    “众爱卿不必多礼,坐下吧。”

    道了谢之后几人落座,矫饰琢磨着自己刚刚升了官,应该会赏赐自己一些珠宝美玉什么的,就是不知可不可以趁机要两个美人。

    “众爱卿此次征战有功,大败齐国,理应嘉奖。”秦王笑眯眯地说着,开始一一点名奖励。除了他们这些人的奖赏之外,还给士兵们拨款按照军功封赏。

    据说这一套军功制度天下诸国都用,是百年前那个伟大的谋士伯鲁首创的。

    这让张培青想起来她每天写一点,锁在匣子里的治国论。待到楚国真正安定下来的时候再拿出来不迟。

    齐楚交战,齐国大败丢尽了脸面,张培青不相信齐国会没有任何动作。她在等楚王接下来的话。

    封赏之后众人一一落座,楚王扫过他们,忽而开口道:“齐国最近闹出来的言论,众爱卿可有听闻?”

    “敢问大王是什么言论?”奉初和其他人困惑。

    另一边的楚荆道:“天下已然流言纷纷,皆言张培青为天下祸害,搅的诸国不能安生,霍乱之罪其行当诛。大概要不了几天诸国的国书就会抵达郢都,要求处死张培青,以安天下。”

    大殿上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

    奉初等人扭头去看楚国臣子们的脸色,发现他们个个平静,应该是早就知道这样的消息了。

    他脸色变了几变,难以容忍地愤怒站了起来,大声控责,“大王,太子,张先生乃是我国栋梁之才,诸国这么做分明是嫉妒我们楚国获得这样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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