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徐秀梅的父母是自由恋爱的-《家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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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徐秀梅的父母就是自由恋爱的,可她根本就没有听人说过。这种在当时看是风流的事情,在人们的心目之中,是极不文明、极为丑陋,是被人们所鄙视而且唾弃的。

    徐秀梅的父母是生长在一个村里的,他俩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很要好的小伙伴。在年轻的时候,他俩都在村里的业余剧团里学唱戏。由于他俩的悟性、嗓音、表情、动作等都很出色,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剧团里的男女主角。一个唱青衣,一个唱花旦,他俩经常在一起排戏,久而久之,就与对方产生了好感,成了一对火热的恋人。

    这种事情,如果是男方先说,可能是冷热有加;如果是女方先说,一般是炙手可热——因为大多数男人,都巴不得这种事情。这徐秀梅父母的爱情,是同时擦出的火花,不过是女方先捅破的窗户纸。所以,未经双方的父母同意,徐秀梅的母亲便偷偷的住进了男家。那时候,男方的父母倒是不怕遭别人的白眼,可女方的老人那就完全不同了。人家就是不说这事情,只要有人对着脸儿说话,他们就会猜想到,这是又说他们家的闺女不成器,又骂他们的闺女是“*”、“破鞋”。所以,女儿跟男人私奔的这种事情,女方的家人是绝对不会容许的。要不,当地怎么会一直流传着“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是个愁”,这样一句口头语呢?

    当时,这徐秀梅的姥姥,见女儿、女婿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尽管心里不痛快,嘴上可没有说出半个“不”字来;可那老头子不是一般人,他才是一家之主,没有他的允许,孩子们做了也是白做。那老头子气得肚里饱饱的,嘴里直咯气。他猛地一拍大腿:“我日娘,我不信管不了你!”

    于是,徐秀梅的姥爷找来了族间的兄弟爷们,就像众人捉小猪一般的,将徐秀梅的母亲给抬了回来。他们把徐秀梅的母亲,锁在了一间闲置的屋子里,把那两个窗子也用木条儿钉了个结结实实。

    刚开始,父母盯得是很紧很紧,女儿的房间里,没有出现什么丝毫的问题。当过了两三天之后,两位老人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有一天,徐秀梅的姥姥去送早饭,她刚一打开房门,就觉得屋子里比以前亮堂了许多。她顿觉事情不妙,就立刻喊来了老头子。老两口凑近窗口一看:那一根根的窗棂,是用一把旧镰刀,一点一点的削断的;那外面钉上的木条儿,是用秤砣一点一点的砸出去的。不用说,这是女儿好几个不眠之夜的杰作呀!

    泪人似的老两口儿,倒不后悔没有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干净,因为他俩十分清楚,就是没有镰刀和秤砣,女儿就是改用别的东西,哪怕是用自己的十个手指头和那一心钻出去的头颅,也一定会扫清障碍,从窗口里爬出去的。他们从女儿的身上,这才看出真爱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任何的阻止都是徒劳的!老太太束手无策了,可是,那老头子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老两口对视了一下,相继点点头,表示默许了此事,就由她而去了。

    在这个地方,老辈人对嫁女之事有这样的比喻:“泼出去的水,抬出去的泥。”意思是说,只要自己的闺女嫁到了婆家,那就不能多管闲事,来往自然会少,感情也就变得稍微疏远了一些。这句话说的是女儿正常的出嫁,就像徐秀梅的母亲这样的私奔,娘家人绝对会与她断绝任何关系的!

    女儿嫁在外村那还好说,就怕嫁在这样的,总共才三四百口人的小村里。你看地面又不大,才三个生产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唉,真是让人窝火!

    徐秀梅的父母自从结婚以后,他俩在大街上跟父母兄弟说话,他们就像没听见似的;他俩提着东西去走亲戚,他们总会把带去的礼物摔在南墙上。自从生了女儿徐秀梅,小两口儿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他俩认为,拿去的东西你们可以随便摔,这孩子你们可不能乱摔吧?女儿有错你们可以不要,这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没有对不起您们的事儿,大兄小弟咱实在说不准,您二老可不能不要吧?小两口儿尽管是这样想,可他们还是做了最后的打算:你们要再往外赶我们,就干脆把孩子留在您们的炕头上,看您们怎么办!

    这一招还真的很灵!这孩子躺在炕上,手脚蹬来扒去的,是一个劲儿的直哭。老两口儿被这不想认的外孙女,抓得是心眼直痛,哭得是心烦意乱。两位老人的确没了办法,就只好硬着头皮,请回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从此,父母子女和好如初。

    徐秀梅父母的这段往事,她自己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这种事情,没人能够告诉她,也没人敢去告诉她!不过,除去徐秀梅等兄弟姐妹之外,在同龄人当中,他们都会听过老一辈人,对这件事情的确切描述。当然,在邻村的李志青的心里面,也是十分的清楚。

    徐秀梅现在的心里,重又泛起了“咱俩成亲吧!”尽管是文化人性情开通,能够完全的想得出,却不能彻底的表达出来。此时此刻,徐秀梅涨红了脸蛋,那勇气骤然飞到了九霄云外,再也没了底气说下去。

    对于李志青而言,他没有真正猜出并理解,徐秀梅“咱……”的正确含义,他还以为,徐秀梅是说:“咱回家吧,天不早了。”对于徐秀梅的喉咙卡壳,李志青则认为,这是只顾了说话,她没有喝水的缘故。

    这李志青抬了抬屁股,做出要走的样子。可是,徐秀梅却没有要走的迹象。李志青重又坐下去,两人再对视着,默默无语,房间里是一片寂静。

    忽然,徐秀梅站了起来,说声:“你等我一下,我到厕所一趟。”李志青目送着徐秀梅那修长的身段,那婀娜的背影,像拂柳,像舞步,像仙女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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