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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伦道：“人言早前竟陵王入宫，正与陛下有谋，所谋为何？”

    晋怀帝道：“朕为天子，与大臣言事，还须向你禀报不成？”

    何伦无言以对，愤恨而退。自此，趁势作威，借搜查竟陵王为名，抢掠王公大臣，甚至凌逼广平、武安二公主。晋怀帝大怒，终于忍无可忍，将怨愤全都发泄到司马越身上，亲笔密诏与苟晞，使讨司马越。诏曰：

    太傅信用奸佞，阻兵专权，内不遵奉皇宪，外不协比方州，遂令戎狄充斥，所在犯暴。留军何伦抄掠宫寺，劫剥公主，杀害贤士，悖乱天下，不可忍闻。虽惟亲亲，宜明九伐。诏至之日，其宣告天下，率齐大举，桓文之绩，一以委公。其思尽诸宜，善建弘略。道涩，故练写副，手笔示意。

    时苟晞与曹嶷正相持于青州。曹嶷部众大盛，连破东平、琅琊，北入齐地，进围临淄，连营数十里。苟晞登城望见，颇有惧色，遂尽出精锐，开城大战；正战间，大风突起，尘土飞扬，吹向苟晞一方。曹嶷得了上风，顺势猛扑。苟晞大败，弃城夜走。曹嶷追到东山，其众多降，遂取青州。

    苟晞单骑奔往高平（今山东省巨野县），收邸阁米，募得数千人，部众又盛。忽得晋怀帝密诏，即与其众道：“司马元超为相不平，使天下淆乱，又专擅威权，图谋霸业，朝贤素望，选为佐吏，名将劲卒，充于己府，不臣之迹，四海所知。我苟道将岂可以不义使之？韩信不忍衣食之惠，致死妇人之手。今我为国家大计，唯当尊王室，诛国贼，与诸君共建大功！”遂传檄关东州郡，宣司马越之罪，以征虏将军王赞为前锋，声讨司马越。

    苟晞又另遣一支骑兵潜入京师，搜捕司马越党羽，斩尚书刘曾、侍中程延。河南尹潘滔连夜逃走，得免一死。司马越得报，内外交困，忧惧成疾，遂以后事交付王衍，嘱道：“我若死，汝等速还东海，不可发丧，恐石勒追袭。”哀叹数声，吐血而死。时正西晋永嘉五年（公元311年）三月丙子。

    ——司马越死了，持续二十年之久的西晋“八王之乱”终告结束。“八王之乱”虽然结束，但西晋王朝的根基早已动摇。《晋书》有云：

    自惠帝失政，难起萧墙，骨肉相残，黎元涂炭，胡尘惊而天地闭，戎兵接而宫庙隳，支属肇其祸端，戎羯乘其间隙，悲夫！《诗》所谓，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其八王之谓矣。

    司马越既死，众人即推王衍为元帅，王衍不敢当，让与襄阳王司马范。司马范乃楚王司马玮之子。司马范也不敢受。于是，大军便在没有统帅的情况下，由王衍等高官一道，护送司马越的棺椁，悄悄出项城，前往东海国安葬。行至苦县宁平城（在今河南省鹿邑县西南），忽闻后面人马大噪，回头看时，正是“汉”将石勒率轻装骑兵追到！晋军无帅，面面相觑。将军钱端回马来战，被孔苌飞马赶来，斩于马下。晋军大乱，被石勒骑兵团团围住，箭如雨下，晋军号叫奔跑，冲不出重围，自相践踏，尸首堆积如山，十余万人不是被杀，便是被俘，无一逃脱。——晋军主力，霎时烟灭！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以及任城王司马济、武陵王司马澹、西河王司马喜、梁王司马禧、齐王司马超、吏部尚书刘望、廷尉诸葛铨等，全被擒获。

    石勒升帐，令将王衍等押来帐前，问道：“晋自武帝平吴，书同文，车同轨，天下归一，人皆安居乐业，以致太康盛世，何至武帝崩世仅二十载，便衰乱如此？”

    王衍答道：“自武帝驾崩，惠帝即位，付托失所，授任乖方，政令不恒，赏罚斯滥。机权失于上，祸乱作于下。先是外戚杨骏专权，悍后贾南风随即为祸，宗室、权臣参与其间，楚、赵、成都、河间诸王相继构衅，因此战乱迭起，灾祸不断。王公大臣，朝为伊尹、周公，夕为王莽、董卓，是非反复，变化无常，轮番构乱。有史以来，骨肉相残之祸无过于此，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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