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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司马腾自从晋阳跑到邺城，总道是出险入夷，进到安乐乡了，谁料这冀州地面又杀出个名叫石勒的大胡来。

    石勒，字世龙，上党武乡（今山西榆社北）羯人。——羯人，本是古匈奴中的一支，史称“匈奴别部羌渠之胄”，大都生得高鼻深目，而且多须。自西汉时起，先后有十九支匈奴部落内迁定居，羯人便是其中的最后一支。

    石勒自幼丧父，家境贫寒，十四岁时，随乡人到洛阳做小买卖，曾在上东门上长啸，音调高亢雄浑，有如千军万马，奔腾壮阔，被王衍发现，十分惊奇，以为此人将来必乱天下，派人来抓，幸好石勒已先离去。唐朝诗人司空图因此有诗赞道：

    石勒童年有战机，洛阳长啸倚门时。

    晋朝不是王夷甫，大智何由得预知。

    石勒长大后，身高八尺，相貌奇伟，壮健而有胆识，雄武且善骑射。西晋太安年中，并州大饥，司马腾捕掠胡人，两胡一枷，卖到山东、河北一带为奴，以换取军粮。石勒也被捕获，卖与山东茌平人师欢为奴。师欢见他状貌非凡，特别优待，免其奴仆身份，听令自由。师欢家临近有个牧马场，石勒因善相马，因此与牧帅汲桑结识，互相投缘。时因天下大乱，二人遂招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刁膺、桃豹、逯明等八人为盗，随后又有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敬、孔苌、赵鹿、支屈六等十人加入，号称“十八骑”。正值成都王部将公师藩起兵赵、魏，众至数万，二人遂率“十八骑”投入麾下，任为大将，攻郡掠县，来取邺城，扬言营救成都王。正攻城间，不料兖州刺史苟晞杀到，阵斩公师藩，其众奔溃。成都王随后被害。汲桑与石勒逃回马苑，聚集牧人，劫出郡县囚徒，并招山泽逃亡之人，部众又盛。于是，汲桑自称大将军，以石勒为前锋，再向邺城杀来。

    魏郡太守冯嵩急向司马腾进言道：“邺城府库空竭，战士无饷，不肯用力，今强寇逼城，殿下请即出家资犒赐将士，以保城池！”

    司马腾怒道：“汝家资财可愿拿来赏军？此乃国事，如何用我私财？”

    冯嵩道：“我虽有家资，不过杯水车薪，怎救得眼下之急？殿下家资巨亿，城若不守，又有何用？”

    司马腾不得已，只好从私库中拿出粮布分给将士，每人也不过谷米数升、粗布一丈数尺而已。于是将士皆怨，到了汲桑、石勒大军逼城时，都一哄而散。汲桑、石勒长驱直入，杀入城中，司马腾单骑出逃，被汲桑部将李丰赶上，刺死马下。汲桑、石勒在城中大掠十余日，杀士民万余人，临走，将邺宫一把火焚为灰烬，又从延津渡河，南击兖州，来向苟晞寻仇。

    却说苟晞，字道将，河内山阳人，为人干练善决断，执法无亲，姨母为子求将，苟晞道：“我不以王法贷人，将无后悔邪？”姨母固请不已，苟晞遂以其子为督护。后来其子犯法，姨母求情，苟晞不依，杖节斩之，然后素服哭之，流涕道：“杀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将也！”因此部下惮服，人不敢欺。

    却说苟晞得知汲桑、石勒来犯，即与其弟苟纯、部将王赞率军迎战，两军布阵平原之间，各立寨栅：汲桑与石勒分立二垒，共下八寨，汲桑在东，石勒居西；苟晞则下三营，苟纯居左，王赞居右，苟晞自居于中。次日，两军一同进兵，列成阵势。苟晞出马，以刀指汲桑、石勒喝道：“公师籓已成我刀下之鬼，汝二人不知悔改，又来寻死耶？”汲桑大骂道：“苟晞竖子，害我主公，不共戴天之仇，我当活捉生啖汝肉！”苟晞大怒，舞刀直取汲桑。汲桑挺枪相迎，战二十余回，汲桑力怯，败下阵来，苟晞蔑笑，从后赶来，却被石勒飞马舞刀，截住厮杀。两边擂鼓助战，阵中马蹄乱飞。两人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正战间，苟晞所乘之马忽然扑倒，将苟晞掀翻在地，石勒大喜，骤马赶前便砍，苟晞就地一滚，避过其刀，横刀反身一扫，砍倒石勒战马，也将石勒翻下地来。两人就于地上扭打。苟纯、汲桑见了，各率本军向前，救了苟晞、石勒回阵，换了战马，麾军混战，直到天晚，各自鸣金收兵。

    苟晞既回寨中，与苟纯、王赞道：“汲桑不足惧，石勒真劲敌也，若要破之，须依我计。”便将所谋告知二人，二人皆从。石勒回到寨中，也与汲桑道：“苟晞匹夫，今日几乎被我斩了，却被他侥幸逃脱，明日再战，誓要斩之！”当夜无话。次日天明，石勒率军出寨，鼓声大震，石勒立马阵前，单搦苟晞交战。苟晞拍马而出，轮刀大战石勒，战至三十余合，苟晞诈败，拨转马便走。石勒大叫：“休走！”将刀向后一招，与汲桑率八寨兵一齐掩杀过来。苟晞大败回营。石勒追至，却被营内弩兵射住，石勒乃退。此后几日，石勒皆来营前挑战，苟晞令苟纯、王赞轮番出战，又皆败回。苟晞遂令闭营坚守，营周遍设鹿角。营外大骂：“营内懦夫，何不出战？”营内反笑道：“营外贼军，何不攻营？”石勒大怒，便令前军持盾向前，拔开鹿角，便要冲营。营内大喊，立时强弓硬弩如雨飞出，射倒前军无数。石勒乃退。此后每日与汲桑来营外轮流叫骂，以期一战。营内只当不闻。

    相持日久，汲桑、石勒皆困，进不得战，退恐苟晞追袭，一时无计。一日，苟晞来寨前，见敌兵都弃马在草地上坐卧，军无行列，知敌已疲，暗喜，便问：“今日贼军谁人为帅？”小校答道：“是汲桑。”苟晞便即回帐，召苟纯、王赞道：“贼军已困，时机已熟，我当趁时击之。”遂令苟纯连夜率三千精兵去东武阳设伏，嘱道：“明日石勒来，我必败之，汲桑必然出救，汝见他出，不必攻击，却先烧其营，再击其后。”苟纯领兵去了。苟晞又遣一使，快马赶往冀州，与冀州刺史丁绍约道：汲桑、石勒若败，必走赤桥而逃，可于路邀击之。

    到了次日，石勒果然前来。苟晞、王赞早已出营列阵，见石勒来到，趁其阵形未列，便即擂鼓出击，势如涨潮。石勒哪里抵挡得住？急去报知汲桑来援。汲桑得报，即率四寨兵来救，行至半道，忽听军后大喊，回头一望，正见其营之上烈焰腾空，大惊失色，正不知进退时，苟纯率军从后杀来，汲桑回战，不三合，被苟纯一枪刺中马`眼，摔下马来。苟纯举枪来刺，汲桑徒步乱窜，正危急时，石勒飞马赶到，奋力战退苟纯。原来石勒军已大败，遂与汲桑收拾残众，只有数千，见营寨已毁，无处可回，遂议去投汉国刘渊。来到赤桥，丁绍伏兵大起，苟晞率军又到。其军又溃。汲桑、石勒各被打散。

    汲桑只带百余骑奔还马牧，喘息未定，田甄、田兰、薄盛等司马腾故将，聚了数千乞活人杀来，汲桑遂又逃往乐陵，被田兰追上，擒而斩之。

    石勒辗转逃回上党武乡，人马皆散，只有当初十八骑跟定相随，欲投刘渊，苦无人马，又无觐见之礼。正值胡部大张背督拥众数千，壁于上党，即往求见。张背督早知石勒名声，盛情迎入。

    石勒直言说道：“刘单于举兵击晋，部大拒而不从，自度终能独立一方乎？”

    张背督道：“自然不能。”

    石勒道：“既然不能，安可不早有所属？今部落皆已受单于赏募，往往聚议，欲叛部大而归单于。”

    张背督惊道：“如之奈何？”

    石勒道：“刘单于雄才盖世，抚纳英豪，远近趋附，必成大业。部大可早往依附，倘迟延不决，部下反叛，则为不妙矣。”

    张背督道：“愿从将军。”

    石勒大喜，遂率张背督等众去投刘渊。

    不知刘渊如何接纳石勒，请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