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节 拒人于千里之外-《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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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元邛摸摸她的小脸,哂笑道:“你师父厉害得很,那些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水花,要么乖乖给我出力,要么奉上自己的神魂,你说他们会怎么选?”

    李七弦长长叹了口气,犹豫道:“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不大好……”

    申元邛道:“仙凡有什么差别?人畜有什么差别?取修士神魂,与夺妖物血肉,又有什么差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非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修士既然将凡人视同无关痛痒的蝼蚁,任意奴虐,乃至于生杀予夺,观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不妥在哪里?李七弦内心深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不愿反驳,也无从反驳。她觉得一只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指肚擦过嘴唇,热血一阵阵上涌,身子有些发软,手足无措,渐渐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她听到观主的声音悠悠响起,一忽儿近一忽儿远,似乎在传授什么法门,一字字一句句听在耳中,没费什么力气就记在心里,连缀起来,是《素女经》中的一篇“筑元术”,与之前所传的粗强功夫相比,判若云泥。她迷迷瞪瞪想,师父体谅自己心存芥蒂,不愿继续修持“开元炼魂功”,所以才传下这篇“素女筑元术”,既是欢喜,又是惶恐,待要起身叩谢,又有些依依不舍。

    待到天色微微发白,李七弦才离开澄心殿,心中再无猜妒之意。她迎着朝阳静立许久,看着栖凡观从沉睡中醒来,炊烟袅袅,人声人迹时聚时散,记起师父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有所悟。日出东方,天地万物沐浴其中,太阳又何曾在意世间的明暗冷暖,生杀兴旺,道不远人而人自远之,想不透这一层,执迷于是非对错,又如何向道而行?

    李七弦初入栖凡观才七八岁光景,到如今亦不过十二三岁,山民之女,是非心本就淡薄,又将师父的话奉若圭臬,剩下那点恻隐之念,很快荡然无存。她转而修持“素女筑元术”,境由心造,相由心生,前后不过十余日,容姿举止中便多了一分疏离,一分清冷,连河喜儿都觉得异样,谨守侍女的本分,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

    这一日,罗云和杨兰联袂来找小师妹,见到李七弦不觉为之一怔,多日未见,她如同换了一个人,个头长高了一截,神情淡淡的,如夜空中的冷月,可远望而不可亲近。二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寒暄几句,试探她的口风,是否知晓观主抽取修士神魂,修持邪功之事。李七弦忽然觉得他们好生愚蠢,莫说师父没有动他们的意思,就算有,把神魂献出来又何妨,难道他们还有回绝的余地?

    不过见他们患得患失,惴惴不安,她还是暗示了一句,观主一向护短,夏土修士多如过江之鲫,无须多虑,轮不到栖凡观的内门弟子。罗云和杨兰得小师妹一句话,稍稍放下心来,原本想多说几句,见她神情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觉得如坐针毡,只得起身告辞。

    离开偏殿后,二人不约而同来到后山商议,罗云总觉得不放心,跟杨兰商议,要不要找个机会主动外放,暂时远离栖凡观。杨兰低头斟酌片刻,觉得不妥,反问他这种明摆着避祸的心思,难道能瞒过观主?罗云只能报以苦笑。他对观主又敬又怕,踏进澄心殿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不知道小师妹为何能与他如此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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