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楼空,刑警大队撤得很匆忙,连门窗都没关,风雪扑进来,把整栋楼变成了一个大冰窖,冻得结结实实,举步维艰。众人不得不用撬棍凿开冰雪,开辟出一条通道,不知何故,周吉的注视仿佛是最严厉的警告,夏一斛如坐针毡,没由来觉得心头发颤,老老实实指路,没起什么别的心思。
枪支弹药存放在枪弹柜中,平时申请和领取要遵循严格的程序,如遇突发情况,也要事后补审批手续,夏一斛对此并不陌生。她与刑警大队的枪械管理员关系不错,虽然没达到无话不说的“闺蜜”程度,约个饭聊个天也是常有的事,偶尔也会说些领枪用枪的闲话,抱怨下“小砸炮”的善良,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狗都打不死。
枪械库采用双人双锁的管理系统,通常要大队长和枪械管理员同时录入指纹才能开启大门,进入枪械库后先“撤防”,即关闭报警系统,然后二人配合打开枪弹柜,取出枪支和弹药,验枪无误后登记编码,交给申领的刑警,离开前再度“布防”,打开报警系统。夏一斛是内行,她觉得凭周吉一行没法顺利拿到枪,枪械库的防卫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密,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触的。
一行人来到刑警大队枪械库前,周吉推了一把,大门纹丝不动,看上去十分坚固沉重,他又敲了敲墙壁,仔细听回音,不出所料,钢筋混凝土加钢板,怕是要炮弹才炸得开。这些困难都在预料之中,周吉没有轻举妄动,他记下枪械库的位置,领着众人继续上了一层楼,破门而入,进入枪械库上方的一间会议室里,里面空无一人,铁皮档案柜,回字形会议桌,LED显示屏,支架式无线麦克风,整体装修简约而低调,一看就是干实事的风格。
周吉挪开桌椅,掀起地毯,用力踩了几脚,分辨着脚底传来的反震,挥挥手让众人退到一旁,自己踩着椅子跳上会议桌,提起56式半自动步枪,枪托抵住肩窝,居高临下,对准地面扣动扳机。枪声震耳欲聋,弹壳接二连三跳出,夏一斛注意到周吉的手很稳,几乎不受后坐力影响,枪口没有大的晃动,她有些心惊。
十枪打完,周吉换上弹夹又开十枪,尘土飞扬,弹孔隐隐围成一个圆形,露出破碎的钢结构楼板。枪械库的大门和墙壁都无懈可击,但天花板却是最大的弱点,钢结构楼板以钢结构为框架,内部填充混凝土,理论上说比其他楼层板有更高的强度、更小的自重和更大的跨度,但是比起钢筋混凝土加钢板,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周吉跳下会议桌,一脚踹了上去,把地板踹了个窟窿,岳之澜和赵宗轩紧接着跟上,用撬棍闷头狠干,费了一番手脚,撬开一个大窟窿,露出枪械库的内部。夏一斛自告奋勇,当先跳了下去,拿应急灯一扫,只见办公桌歪歪斜斜,验枪桶翻倒在地,墨绿色的立式枪弹柜,靠墙一排三个,厚实沉重,挪都挪不动。
三个枪弹库,一个是步枪柜,一个是手枪柜,一个是弹药柜,电子指纹密码,外加双开机械锁,防水防盗防弹,相当于加强的保险箱,单靠蛮力根本撬不开,即使用上切割机,也不是轻易就能破坏的,然而此刻所有的柜门都半开半合,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她脑子里“嗡嗡”直响,几乎站立不稳,吃惊地长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吉和余瑶跳下枪械库,紧接着是小傅和小邓,众人面面相觑,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枪械库进贼了,把所有东西都搬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夏一斛定了定神,仔细检查柜锁,没有被损坏的痕迹,看上去像是刑警大队的内部人员取走了枪械和弹药,但他们为什么会敞着柜门不锁上?临走时倒顺手带上了枪械库的防盗门……夏一斛的心猛地一跳,这分明是盗贼入户行窃的习惯,房间里翻得乱七八糟,兴高采烈拿了东西就走,带上门防止邻居发觉异样……她脱口道:“是外人干的!枪械库被贼偷了!”
究竟是谁干的?暴风雪扑灭了一切痕迹,夏一斛不是痕检人员,也不擅长推理破案,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周吉当断则断,招呼岳之澜和赵宗轩放下绳来,众人缘绳而上回到会议室,情绪都有些低落。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千辛万苦突入枪械库,却扑了个空,他们隐隐觉得,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隐藏在黑暗中,对他们虎视眈眈,露出锋利的爪牙。
周吉问了句:“刑警大队的办公楼里,能找到紧缺有用的物资吗?”贼不走空,来都来了,大鱼没打到,捞些虾米也不算空手。夏一斛皱起眉头想了片刻,试探着说:“要不去食堂看看?”
刑警大队的食堂办得很不错,财政贴补了不少钱,价廉物美,厨师长还能办桌席,后厨常年储备酒水食材,逢年过节大伙儿聚餐,就在食堂的二楼的包厢解决,干净卫生,吃得也放心。夏一斛虽然提了这么个建议,却并不十分看好,那些贼子既然洗劫了枪械库,又怎会放过后厨,暴风雪覆盖全城,断水断电断气断网,酒水食材是最稀缺的物资,十有八九也被搬空了。
一行人辗转来到刑警大队的食堂,直闯后厨,翻箱倒柜,米面腌货,成箱的酒水,冰冻的鱼肉,居然原封不动堆在那里,予取予夺,无人染指。夏一斛暗暗称奇,怎么他们会拿了枪就走,对这些东西动都不动?难道他们不喝酒不吃肉吗?奇怪!
周吉挥了挥手,命众人一起动手,尽可能多搬些回去补充库存,有自行车代步,连人带货装个400斤没问题,再重车圈和钢丝可能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