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康熙-《温僖贵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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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嫔主子精通文墨,又极对皇上心思,皇帝虽也喜欢,却也不像对贵妃那样了。
未几,皇帝又下旨册封良嫔为妃,八阿哥一下子就能与十四阿哥几个平起平坐了,皇帝希望八阿哥能知恩图报,并未曾想八阿哥的心远不止于一个贤王。
皇帝一项护短,对于密奏中所说,八阿哥掺和‘废太子’一事,始终并未深信,只是于十一月里,带着十阿哥一道去了一趟暂安奉殿,父子二人在孝庄文皇后灵前坐了良久,因皇帝屏退众人,亦不知说了什么。
只知皇帝回京后,众臣启奏立太子之事,皇帝说道‘皇储之事,兹事体大,立谁为嗣,朕心中有成算。’
成算是谁李德全不知道,但应当不是十阿哥,因为退朝后,皇帝回乾清宫批阅奏折。
长久的沉默之后,李德全听见皇帝叹息一声‘朕终归要先顾念江山社稷!’
“你说她是不是在怪朕?”皇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句。
李德全忙答:“万岁爷待娘娘情深义重,娘娘怎会?”
皇帝神情间现出一丝凄苦:“可她走了这样久,连梦里都不肯来见朕一面,宜妃说梦见她了,朕羡慕,甚至嫉妒……”
自从太子被废后,皇帝与胤礻我的关系倒缓和下来,不再像以往一般剑拔弩张。
李德全暗暗想着这些,上前恭敬行了礼,禀奏胤礽并无大碍,皇帝神色清淡,只是微微颔,缓缓踱步到书案后。
又见小太监通禀道,传教士张诚在外求见。
张诚前阵子回国,想必是才回来,皇帝便招了下手,李德全便上前去道:“宣!”
张诚是法国人,在尼布楚条约签订时曾任翻译,是立过功的,皇帝待之素来和蔼,只招手叫李德全赐座。
张诚先谢了恩,又捧上一只红木朱漆镂花的小盒子来,说道:“启禀皇上,臣特带了一样礼物进献给皇上。”
李德全接过来递给皇帝,皇帝拿手一掂,并无多少分量,只有打开来,便见里头有个小人跳舞,随之是悦耳的乐声,皇帝瞧着有趣,连李德全也觉得新奇。
皇帝又问了张诚几句法国的风土人情,一路上顺遂与否,李德全方送了张诚退下,回来见皇帝爱不释手地捧着那小盒子看,自言自语般说道:“这个东西有意思,她必定喜欢,都给她留着,给她留着。”
说着走到次间开了只柜子,小心翼翼将那盒子锁了进去。
李德全不由鼻子一酸,皇帝虽没说,他却清楚这个“她”指的是谁?温僖贵妃都走了十年了,皇上依旧没有放下,还是以为温僖贵妃能回来。
前阵子圣驾去五台山,皇帝每到一座寺庙,便要问上一问,死去之人可有回生之术?把那些和尚喇嘛吓得不知如何应对。
没过几日便到了温僖贵妃的生辰,皇帝照例要往永寿宫去住一晚,一年里皇帝只许自己踏进永寿宫这一次!
李德全吩咐御膳房的人遵旨将满桌子饭菜摆放好,又摆放两副碗筷,方才躬身行礼退下,只余皇帝单独一人在暖阁里。
永寿宫自温僖贵妃走后,一直保持原貌,连墙角的爬山虎都不许多一根,眼瞧入夜,一阵夜风吹来,魏珠不由打了个寒噤,问李德全道:
“师父,您觉不觉瘆的慌么?那回我在外头伺候,听见万岁爷在里头说话声,怕万岁爷叫我,便挑了帘子看进去,只见万岁爷一劲儿往对面的碗里夹菜加饭,还说什么‘朕抽了一日功夫来陪你,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这还不要紧,万岁爷还要在这里睡一晚,师父,您说温僖贵妃的鬼魂不会……”
李德全忙低声叱他道:“不要乱说话,”说罢又叹息般道:“不论是人是鬼,若贵妃肯来见见万岁爷,想来万岁爷也是极高兴的。”
这话语中似乎透着无边无际的萧索,魏珠也不由有些感伤,‘娘娘生前万岁爷不得空陪她,如今倒来陪伴莫须有的魂魄……’
这话可就犯忌讳,二人便也不敢再多言。
没过多久,皇帝又以“虽被镇魇,已渐痊可”为托词,复立为皇太子,这一次复封八阿哥为多罗贝勒,又封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为亲王,七阿哥和十阿哥为郡王,九阿哥、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为贝子。这一举动实在匪夷所思,命众人都摸不清头脑,众臣也知皇帝行动高深莫测,不敢妄加揣测。
因龙体不适,皇帝便往塞外避暑行猎,调养圣体,这一日忽见顾太监风尘仆仆地来,见着李德全便问道:“李公公,万岁爷可在?”
李德全只道:“由和主子服侍着才歇下,”又见他面色苍白,心中生出些不祥的预感,问道:“何事?”
顾问行只道:“八公主难产殁了……”说罢又托起肩上的包裹,说道:“这是诚亲王呈给万岁爷的奏折和八公主的脉案。”
李德全也知不好,八公主是温僖贵妃抚养的,被贵妃教导,平素最体贴懂事,皇帝原舍不得女儿,想在京中为八公主寻一门亲事,可八公主只说:“额娘生前曾教导女儿,不可为一己之私而废国家大事,皇阿玛若为女儿开这个头儿,叫余下的姐妹们如何心服?”
皇帝方叹息一声,又仔细遴选了多罗杜楞郡王仓津为额驸,并亲自将女儿送驾至科尔沁。因八公主有了身孕,皇帝担忧科尔沁蒙古医术不精,特意恩旨八公主回京待产,却还是传来这样的噩耗。
皇帝看到胤祉等人的奏折,默默不语良久,最后提笔写下朱批:著奏闻皇太后。朕体稍弱,不甚强健。公主乃已嫁之女,为彼令朕做何事?只是照常养身罢了。
皇帝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波澜不惊,只有值夜时,李德全听见皇帝沉沉的叹息和呓语:‘朕护不住你,也护不住女儿,你若怪我,也来见我一面骂我几句,别一直不肯来见我’。
翌年,皇帝又往五台山去,依旧虔诚地拜庙,一间间询问往生之术和三生石,众高僧见那不过是块顶顶普通的石头,可皇上坚持说是三生石,“悦儿说这是三生石,悦儿不会骗朕的!”皇帝这样坚持,谁敢说不是,只变着法儿应付罢了。
而这一年回来的万寿节,皇帝酒后闲散,邂逅了陈氏颦如,李德全在看见陈颦如时也惊呆了,简直就同温僖贵妃生的一模一样。
皇帝欣喜如狂,以为是上天诸佛听到他的祷告祈求,兴冲冲地将人带回永寿宫,封为熙贵人,每日均有赏赐,日夜专宠,其他人都抛舍在脑后去,也终于不再因贵妃是初雪那一日离世而无法容忍下雪,冬至日亲至天坛拜祭。
皇帝自负心胸豁达堪比唐太宗,对群臣的谏言多能遵从,可自从贵妃逝世后,皇帝越独裁!
如今皇帝再怎么宠爱熙贵人,怎么逾制,众臣也不敢再劝谏,谏言也不管用,只会更令皇帝反感和厌恶。
皇上把对温僖贵妃的亏欠都放在熙贵人身上,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德全看得出,熙贵人虽长相和性格有些像贵妃,到底不是贵妃。
温僖贵妃看着皇帝眼神中只有柔情和宠溺还有期许,没错,说是皇上宠爱温僖贵妃,其实温僖贵妃更是宠爱皇上,把皇上当成小孩子似的照顾着疼爱着,虽则皇上还大她八岁。
可熙贵人眸中,只有崇敬和一丝丝惧怕讨好,可皇帝只是坚持她就是温僖贵妃回来了,熙贵人小日子里腹痛,皇帝就软语陪着哄着,熙贵人病了,皇帝放下朝政去照料,熙贵人想家,皇帝特旨叫熙贵人的亲人入宫陪伴,熙贵人是南方人吃不惯宫里的饭菜,皇帝特意叫人从江南选了厨子来,熙贵人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却能佩东珠,插衔珠凤钗,穿金黄,戴紫貂。
众人自都是不忿的,和嫔有回抓住把柄训斥一番,皇帝当场就给了和嫔没脸,亲自将罚跪跪疼了膝盖的熙贵人抱回永寿宫,要知道和嫔之前可是最受宠爱的,当然和嫔后来又想法子重得了圣宠,这又是后话了。
李德全也隐隐听说熙贵人原是四阿哥选中做侧室的,皇帝就这样将人夺了过来,许是有些过意不去,又亲自把御前侍茶宫女年氏选出来赐给雍亲王为侧福晋,年氏品貌兼优,李德全早风闻四阿哥与八阿哥等几位阿哥都与年氏交好,似乎年氏更喜欢四阿哥些,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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