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葡萄美酒-《问道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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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够了没有?”我一把打断她的诗兴,冷冷的道。

    “我疯?你错了,无情。我才是这世间最冷静最清醒的人,疯的是你们。”蓝姬吃吃的笑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指向榻上,“你看看躺着的这个人,数个时辰前他来到我的摘星楼,说他有的是钱,就是空虚的厉害,只要能让他体会何谓极致的快乐与痛苦,无论付出什么都肯,****。于是我把他带到这里,在最缠绵的时候弄死他,我给了他最巅峰的快乐,又给了他最难捱的痛苦,我是在帮他,他临死前应该感谢我才对。你该知道,我们摘星楼对客人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我对蓝姬每次都弄死刚刚同她上床的男人这件事向有耳闻,只是百闻也不如现今的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你若恨他便不该陪他上床,并没有人在逼你,又何必总是在事后枉伤人命。”我感受到蓝姬夜夜笙歌背后的苍凉,柔声劝道。

    “哈哈,无情啊无情,你虽名无情实则大是有情,当真好笑。这世间的臭男人太多,杀死个把就当作是行侠仗义了,又算得了什么。谁说只能是男人嫖女人,我蓝姬坐拥摘星楼,嫖过的男人无数,他们既然肯来便死有余辜。”蓝姬拂了拂耳边的发,不屑的道。

    我闭口无言,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世间若无嫖客又何来的妓院,自古皆是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没有挥霍又何来的消金窟。只是男女之间究竟是谁嫖了谁,我不是行家,终究无法细加评判。

    又看了眼停在榻上的尸首,蓝姬好像很乐于用这种方式杀人,虽惨烈血腥却并不狼藉,她是杀人专家,当然懂得各种杀人方法。可是人与妖还是有区别的,有些界限不能逾越,越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喝惯了人血,飨食了人肉,当有一天长出了利爪与獠牙,就不能再逗留人间了。这道理蓝姬可明白?

    从名伶馆出来,就好像从光怪陆离的异世界又回到了人间界。不过我虽亲眼看见蓝姬虐杀人命,却并不再像从前那般讨厌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难,我有,初柔有,蓝姬也有,哪怕各自经历不同,也不禁油然升起一股同命相怜之感。

    过了十五我们就要陆续离开恩济斋了,因为新的任务要下达了,意味着新的征程开始了。作为杀手,我们是没有明天的。每年除夕师父都要组织大家祭祀,祭的是那些死于非命的师兄师姐们。这是斋内的传统,凡是列入杀手榜的杀手,身死之后都会为其立块牌位,供于斋中的祠堂,也算是死得其所。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我对这种祭奠并不以为然。也许是孤儿的缘故,故体会不到那份哀思。对杀手而言,祭拜不是怀念而是寻求一种精神保护。我们这种人不敢求神佛护佑,唯有找一个慰藉来宣泄对死后会下地狱的恐惧。

    我不怕,我不怕死,更不怕死了后会下地狱,我现在岂非已是在地狱中了。

    有人,虽是深更半夜睡在自己房内,我的警惕性也并未放松。但我并不起身,能顺利进入院子来到我房间门口才被我发觉的,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师父,另一个,是楚爷。

    楚爷大咧咧的推开房门,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进了屋,也未掌灯径自来到我床前。

    “你好像不欢迎我。”他拉开被子一角,就这样和衣倒在我身侧,将头深深的埋入我发间,“我想你了。”

    楚爷身上有忆菊园淡淡的菊香味道,这个男人踏夜而来,碾碎一地残菊,只是为了这句“我想你了”。

    我早已睡意全无,睁眼看着身旁朦胧入梦的楚爷,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幽幽的道:“我以为我不会再做梅儿了。”

    楚爷抬了抬眉,伸出右臂将我揽入怀内,半梦半醒间喃喃的道:“这辈子你休想逃得掉!”

    这辈子?我心下苦笑,这区区二十载已是如此难熬,一辈子又是何等长久的事情。斋内杀手只要能顺利熬到三十岁,便得以身获自由拥有自己的人生。曾经只有一位师兄有此福分,到得后来是隐居山野还是浪迹江湖就无人知晓了,所以这终究是个传说罢了。其他人还没有谁能平安躲过三十岁而不死,除了当年那个最初教授司徒衍习武,后重伤失踪的师兄。

    我离三十岁还有五年,现今虽为斋内顶尖杀手,但五年能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正如当初首座沈千落也想不到会命丧于我这个新晋小师妹的剑下。总会有更厉害的人出现,这是斋内的规律,也是整个社会的准则,只有愈来愈强这个社会才有希望。

    翌日清晨醒来,楚爷已不见身影,房间里再无一丝他来过的痕迹,仿佛昨夜的温存只是一场梦境,

    我松了口气,起身开始梳洗。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司徒衍都会跑来缠我,若给他撞见楚爷,少不了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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