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家 三-《青花瓷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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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圣旨到——”还没跑到书房,哈兰术就在连廊里大声通报。
涂宅不大,哈兰术的声音惊动了宅子里的所有人,德叔自然也听到来,他没有出门多看,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真金出门行礼,准备好迎接圣旨。
涂宅的空地里,阴阳怪气的宦官打开圣旨,环顾了四周,故意用不大熟练的官话对着跪拜的真金念到:“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望吾儿真金一切安好!我大元既已入主中原,当应入乡随俗。今丰收在即,还盼吾儿归来同庆!钦此!”
“愿长生天保佑吾皇!”真金深深叩拜。抬起头来,真金就认出了宣旨的宦官——他是枢密院里阿合马的跟班。
“燕王,您让我一路好找啊!”宦官说话时皮笑肉不笑,听的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真金回敬同样的笑脸:“辛苦您了,我在忙着寻找瓷土,所以就到此地小住,顺便拜访烧瓷的师傅。”
“原来燕王在考察制瓷大业啊,万望您成功,到时候可别忘了小的们哦!”宦官说得酸溜溜的,语气中又是羡慕又是嘲笑,还把圣旨交到了真金手里。
“皇上圣旨,当然不敢不尊,我这里还有事忙,您请回。”真金双手捧回圣旨,侧身便做了一个请出门的手势。
上一刻还是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宦官没有多说话,翻身就上了马。平日里,各个皇公贵族们都对“传话”的人另眼相待,往往都会打赏一两个小钱,可这个真金,大老远千里迢迢地来宣旨,打赏就不提了,连那说话都口气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回到大都,有的是人收拾你,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宦官出了涂宅大门,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了一把真金,驾马而去。
虽然恭迎圣旨时,无关人等都要回避,可在书房里的涂安真和德叔还是知道了内容。
整个下午,真金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打扰他。
帝王子孙的上位者气质与生俱来,每每说话,虽用的请求语气,却让人无法拒绝。
“德叔,您能帮我炼好那一车青矿石么?”真金坐在涂宅大堂的主位,问德叔。
德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弯着腰,微微低着头,脸上毫无表情,也没有说话,但是他这几天总是去查看那车矿石,就连哈兰术那种一根筋的人,都知道德叔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
真金微笑,权当德叔默许,又转头问涂安真:“和我一起去大都,好么?”
真金话一出口,大堂中的气氛瞬间变了,一句简单的问话,却包含着暧昧、温柔,就像平常情人间的情话,不仅情浓意切,还默契十足,可那是燕王真金啊!涂安真没有想到真金会在下人面前毫不掩饰的如此说话,脸一阵红一阵白,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回答。
真金又笑,涂安真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两人的关系走到这一步,刘伯丝毫不觉惊讶。从涂安真帮真金在池州劝降饶仲石开始,刘伯就觉察到真金心意。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真金的逢场作戏,毕竟真金和安童一样,都是利用女人的高手,可他渐渐发现涂安真居然能左右真金的脸色。涂安真失踪,真金大不悦,嘴上说这人是死是活与己无关,可暗地里还是命令安童找了又找,安童把涂安真带回来的时候,真金阴着的脸稍微有了一丝光亮;后来又由于安童的疏忽,导致涂安真被人掳走,真金对安童大发雷霆,追随真金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真金因为女人而对安童发火,安童自知理亏,灰溜溜地去了西域,不敢解释半句;最终涂安真还是平安地回来了,失而复得,真金对待涂安真像是珍宝,不敢再有一丝一毫地疏忽。
唯一让刘伯不解的是,相比大都各方势力鼎力,权贵关系错综复杂,真金目前所辖的池州一带是江南制瓷重镇,只要用心经营,不出一年,必成大业,为何现在要离开此地,去大都趟那潭浑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我到你家住得够久的了,那现在我也邀请你去我家住住。”真金笑意中饱含诚恳,让人无法拒绝。
要离开涂宅,离开浮梁城,离开池州,涂安真自然万般不舍,可真金说得愉悦轻快,就像去隔壁邻居家做客一样平常,而且,跟着真金,除了能烧瓷器,还可以请求他帮忙找兄长,这对涂安真来说是头等重要的大事,与其在家里等,不如主动出去寻找,涂安真在心里权衡了一番,也就答应了。
有了涂安真的首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涂安真说动了德叔,与真金一同回到池州城的都督府。回到都督府后,真金一边命人准备回大都的事宜,一边带领德叔熟悉池州城烧瓷的情况,打算把烧瓷的事情交给德叔处理。心细的真金还差人向孙承讨要了缓和涂安真毒瘾的药房,并叫人抓了几副随身带着,以防万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从浮梁城花三十两黄金买来的青矿石就停在工棚里,由真金的亲兵守卫严加看管,这几日,德叔时常一个人站在那车矿石前发呆,不明就理的人还以为德叔在思考如何炼矿,其实他是在担忧涂安真:难道小姐真的就是属于皇室,那个据说杀人不见血的王庭是终究是小姐的归宿么?
担心归担心,离别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离立秋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真金按照汉人的习俗,挑了一天吉日,带着涂安真和几个侍卫,还有刚烧制好的几件瓷器,整装出发。
“小姐,路上小心,到了那边也要小心!”德叔站在涂安真的马下,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放心,我又不是去打仗,等池州城下雪了,我就回来了,德叔,记得炼好青料等我。”涂安真一副轻巧简单的样子,可是眼睛酸了又酸,涌上来的眼泪,只能硬着头皮又压回去。
真金就前面等着,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整个人在阳光下神采飞扬,吸引着周围的一切,让人忍不住去注视他。
涂安真看着德叔红红的眼睛,突然想起当年和爹娘一起送兄长出门时候的情形,眼泪再也止不住,像串珠一样的流了下来:“德叔,我走了……”
涂安真别过头,驾马朝真金奔去,她知道,真金就在那里,那里闪着光芒,那里就是未来……
时值夏末,白日的阳光虽然热烈,却不再毒辣,越是往北,秋意越浓,真金一行人经过一片湖,湖面上残荷歪倒,莲叶枯萎。
“小池残暑退,荷叶早凉归。”涂安真望着被风吹起阵阵涟漪的湖面,有感而发。
真金饶有兴趣的望了涂安真一眼,正欲搭话,突然听到头顶一阵悉悉索索,他抬眼一瞥,本能地握紧了剑柄。果然,未等几片黄叶着地,几名刺客就从官道边的树上冲了下来。
“咣——”刺客的第一剑与真金过招。
“大白天的在官道上行刺,你们是谁?”真金肃目喝道。
“杀光蒙古人,用蒙古人的血祭奠父母在天之灵!”回答的竟是个女声。
其他的刺客听到这话,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一齐就要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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