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饥餐虏肉-《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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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老单于掷爵于案,拿起釜中煮熟的羔羊腿,用小刀剔下细嫩、喷香的肉束。他只剩下前牙,肉束放进口中只能细心地用前齿慢嚼。
他熬过了老对手刘秀、刘庄父子俩,他还要继续与汉朝熬下去。虽然雄心尚在,无奈躯体已经老迈,他感觉长生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左地鲜卑人相逼甚急,龙庭已岌岌可危,他起码要为儿子优留留下一个丰饶的西域粮仓!
……
疏勒城内,天寒地冻,食不裹腹,士卒们正一个一个在饥寒中死去。耿恭命石修统一分配食物,尽可能延长汉军守卫的时间。每个夜晚,都是一个生死别离。每一天早晨,都会有士卒再也不会醒来。坚持到十二月初,他们流着泪杀死亲爱的战马充饥,疏勒城彻底断粮。
外援已绝,天上是永远不会停止的雪花,山下是匈奴人的大营,山上松树、榆树和灌木丛全部积满洁白的雪团。天苍苍,雪茫茫,凄美的异域雪景中,死亡正在考验着孤独的疏勒城,和依然坚守在这里的汉家男儿。
但汉军士卒们无一畏惧,他们腹中饥寒,脸上、手脚都被冻伤,却依然顶着寒风暴雪在雪域孤城坚持着。每到夜晚,石修会带着能行走的士卒到山上剥松树皮,回来熬汤喝。树皮吃完了,便扒开积雪挖草根吃,草根树皮吃完了,便把弓弩、铠甲、战靴上的筋革制的配件取下来,放在水里煮烂了一点点嚼,最后咽下去。
士卒越来越少,饥饿和严寒夺走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耿恭每天晚上必做的一件事是,带着饿得头晕眼花的士卒们,点燃烈火,焚化殉国士卒遗体,为战友送行。他们已经不会流泪,谁都知道这里便是自己的归宿。今日为战友送行,不知明日还有谁能送吾?
每次火化战友,耿恭都会为他们祈福,“兄弟走好,安心去吧!汝等解脱了,再也不用忍受折磨了。等着吾,吾等会代弟兄们坚持到最后一刻。等他日吾亦到了地下,即便做鬼,也要率汝等屠尽匈奴。到那时,便天天炖全羊,饮浊酒,站在疏勒城头,高呤《国殇》……”
仍然活着的人,每天非当值时间,便只能围着柴火,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们已经没有表情,也没有精神打闹,面黄肌瘦,每个人都默默地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熬,熬下去,绝不让匈奴人看笑话。这就么熬啊熬,终于熬过了年关,熬到了第二年的正月。
此时的疏勒城内,汉军将士已经吃完了他们最后一副铠甲,最后一张弓弩,和周边榆树上的最后一点树皮。死亡每天都在身边萦绕着,士卒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但他们无一畏惧,无一胆怯!
每天清晨,耿恭都会挣扎着起床,将城头巡视一遍。这天清晨,耿恭头晕目眩、十分疲惫地倚在谯楼上,眺望着山下匈奴人的大营和苍茫廖廓的雪原,他看到了一队匈奴士卒来到城外的雪地上。是单于来了,众将簇拥中的那个身披裘氅、身材佝偻的老者,定然是蒲奴单于。
他们站在那里,看了一会疏勒城,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官员带着两个士卒,打着白旗走到疏勒城西城门的瓮城前。
“校尉,杀不杀?”
虽然已经饿得眼前阵阵发黑,军司马石修与仅存的四十余名士卒也都看到了匈奴人,他们迅速为之一振,人人操起了弓弩。
耿恭冷笑了一声,“此系劝降者来也!”
果然,只见三名匈奴人来到城下,其中一人用汉话高叫道,“城上听着,吾乃千长也,大单于敬重汉将气节,请将军降也。如将军愿降,单于愿献牛羊,妻以公主,封白屋王(注:白屋为匈奴部族),享受荣华富贵,不知将军以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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