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后来(一)-《桑落谁人家》

    孚桑牵着一个男孩进了玄清的宫殿,殿外的仙婢侍从们见了他们俩,习以为常地向他们恭敬一礼,孚桑问了一个伺候的仙婢道“临湘仙子今日给太子殿下看过了吧,她可有说什么?”那仙婢低头回道“临湘仙子说,太子的身子已经逐渐在康复了,照目前的脉象看,已与正常仙人无甚差别,只是······至于何时回苏醒,这还得看太子殿下的造化。笔  趣Ω阁Ww』W.』biqUwU.Cc”孚桑朝那仙婢微颔,示意她可以下去了,那仙婢便躬身退下了。

    这个男孩正是她与玄清的儿子,她当初没有狠下心将他打掉,便想了个法子,利用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条件,下凡将他生下来。她头一次生孩子没经验,便只能去麻烦姜瑶。

    她只与姜瑶说了她怀有身孕,却并没有和她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姜瑶见她不愿说起孩子的父亲是谁,便猜到这孩子的父亲至少不是秦延,至于她为何愿意将孩子生下来,姜瑶觉着大概是她也割舍不下这血浓于水的亲情罢。她给孚桑安排了一处安静的小院,在暮云山下找了个有经验的老妈子照料她的日常生活。孚桑身体底子好,但因着刚历劫的缘故,身体有些虚,妊娠反应有些严重,一向胃口很好的她,在头三个月看见吃的总是忍不住犯恶心。她虽是神仙可以不进食,然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不吃。她每回都要极力忍着想将食物吐出来的冲动将食物塞进肚子里,有时甚至连眼泪都会憋出来。每当这时候,她就会忍不住想起秦延,想若这孩子是他的那该有多好,他肯定会将她捧在手心安慰她陪着她。那老妈子见她一人很是辛苦,也会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地问为何不见她相公,孚桑只说她相公死了,那老妈子便再也不敢提起这事了。

    她有时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得紧了,也会想自己是不是魔障了,明明可以几粒堕胎药将这麻烦解决得干干净净,却还要自己找罪受。那瓶堕胎药也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她却连动也未动过。

    好不容易等到了临盆那日,分娩却把她痛得差点死了去。她在一番死去活来后,终是将孩子平安带到了世上。那是个长相乖巧的男孩,勉力支撑着身子,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心里生出了一种柔软的温情。她那时给这孩子只取了个小名,叫肖肖。后来,她却不得不快点把月子坐完,将身子调养得与之前无异后,迅赶回仙界。临走时,将孩子托付给了姜瑶,让她把肖肖送到她姨母西王母那里。

    西王母知道她未婚先孕后,大雷霆,但顾念她那时处境艰难,便没将此时宣扬出去,只好先替孚桑把孩子养着。随着肖肖越来越大,他性子乖巧,不似孚桑那般调皮捣蛋,西王母也愈地喜爱这个侄外孙了。

    等孚桑在仙界站稳了脚跟后,想要将肖肖接回自己那里时肖肖已有百余岁了。他那时走路都走不稳,说话却说的很顺溜,第一眼见了她时,不等他教他叫“娘”,他却主动叫了孚桑“姐姐”,直把孚桑弄得哭笑不得。在得知自己要跟着孚桑离开西王母这里,去往仙界时,肖肖也没哭闹,只是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娘不要他的时候,还是把他送到姨婆这里来。一句话让在场的大人都唏嘘不已,孚桑更是差点潸然泪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向他郑重承诺决不会不要他的。

    孚桑将他接回了仙界后,对外就称肖肖是自己的儿子,至于这孩子的爹是谁,不用她说,她每日带肖肖去玄清的宫里看他,谁还看不出来吗?

    因着孚桑在肖肖幼时没有陪在他身边,她对儿子一直心中有愧,故总是想方设法地对他好。肖肖也是个极懂事的孩子,但也免不了孩子的调皮捣蛋。在这点上,他可是完完全全继承了孚桑小时候的顽皮,不是在孚桑收集的字画涂涂画画,变成了自己的新作,就是在招待客人的茶水里加一大勺盐。孚桑虽对肖肖好,但却从不溺爱他。毁了自己的字画,就逼他苦练字画,还给自己画一幅差不多的。若是在招待客人用的茶水里加了东西,就让他将那茶喝下去。久而久之,肖肖也收敛了不少,只是还是会忍不住时不时弄出些小把戏。

    孚桑牵着那男孩走到了玄清的床边,对昏睡着的玄清道“玄清我今日带宵宵来看你了。”说着将男孩拉到玄清面前,对男孩道“快叫叫你爹爹。”男孩应声后,乖乖地叫了句“爹爹。”

    孚桑又接着道“宵宵来天界也有百年了,明日就是他两百岁的生辰,你若是想亲自给他庆生,就在明日之前醒来,也好让他听听你的声音。他近来身量长的很快,好多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小时候可没有这样,我就想这会不会与你小时候像,不过你不能告诉,我又不敢去问天帝这些琐事,我怕他烦我,可你却不会烦我。但是天帝最近对我的态度愈地和善了,他有时还会问起宵宵的功课来。宵宵这点兴许又像你吧,不管是诗书礼仪还是仙法都学得很快,而且闲来无事时还会自己到藏书阁里去找书看。他有时在书里看了一些不懂的东西回来问我,我说不出来,他还会嫌弃我,每当这时候我就想啊,若是有你在,你应该能答得上来他的问题吧。

    这孩子小时候一直被我姨母西王母带着的,现下留在我身边,还时不时说想去看看我姨母。可我姨母喜欢他喜欢得紧,上回我派人送他去姨母那里玩,我姨母硬是将他留在那里陪了他老人家足足一月有余。后来还是我亲自过去,才把他接回来的。我过去一看,这小子哪是想过去看看他姨婆,他分明是瞧上了我姨母座下的一个俏丫头,想跟人家一起玩。你儿子在这点上可比你要放得开得多。可是那小姑娘却好像不大喜欢宵宵,对他态度很敷衍。看他在他面前吃瘪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起你当年在学堂里的模样,我那时也是没想那么多,哪知日后会和自己的学生扯上关系,还生了个儿子,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可······”

    她鼻头有些酸,强压着眼中的酸涩,转头对玄宵道“我还要与你爹对说几句话,你先回去吧,娘很快就会回来。”玄霄点点头,走到她的跟前,掏出一方手帕,踮起脚尖,在孚桑眼角上轻轻擦了擦,道“娘莫要哭了。”孚桑看着儿子,只觉心酸不已,她将玄霄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道“娘没有哭,娘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而已。”玄霄从她怀里钻出一个小脑袋,也不说话明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她也看着玄霄,那白白嫩嫩的小脸甚是可爱,他虽年纪尚小,然五官却已有日后要长成美男的趋势。他的五官倒是更像孚桑一些,只是唯独那双眼睛,却与玄清那双桃花眼如出一辙。

    玄霄盯着孚桑看了好久,才道“既然娘还想同爹爹说些话,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便晃着小短腿,转身走了。

    孚桑转头看向床上双眼紧闭的玄清,轻声道"你看我们的儿子多乖啊。"然床上之人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躺这,像是在熟睡一般。孚桑终是止不住眼中的泪意,抱着玄清哭了起来,边哭边道“你到底何时才能醒来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儿子。当初都是我的不好,是我没有早些认出你,是我不该不小心着了熬息的道,让你与他结了怨,是我不该为了早些收回青华帝君之位与燕瑞成亲。你已经睡了两百年了,对我的惩罚也该够了。前一百年我在战场厮杀害怕时,就会想若是你在我身边陪我并肩作战那该多好,后一百年,我当上了青华帝君,每每遇到不顺,也会想若是你在,就能给我一些建议。然我等了两百年,你却一直还是躺在这张床上······”

    她又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她看时候不早了,才将自己这狼狈不堪的形象打理干净,出了玄清的房间,回了青华帝君宫殿。

    回去后,她处理了半个时辰的公务,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去到厨房,在玄霄回来前给他做了晚膳。因着明日就是玄霄的生辰,她还给玄霄下了一碗面。其实仙界不大兴过生辰时吃长寿面,因为仙界之人的寿命太长,全然不需要这种具有活得长长久久的寓意的东西。然在人间时,每当肖洛桑或秦延过生辰时,对方都会给寿星下一碗面,久而久之,也将这习惯延续到了如今。

    玄霄很快就回来了,见了桌上满桌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开心得立马扑到桌前。孚桑笑看着儿子这副阐扬谗样,也不拘着他。看着他欢欢喜喜的吃着自己做的菜,不禁心满意足地摸了摸他的头,玄霄抬起头来对她笑笑,还夹了一筷子糖醋茄子到他碗里。孚桑接过玄霄夹的菜,欣慰地低头吃了起来。母子两就这样吃着,时不时会说几句趣事,饭桌上偶尔会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