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望公亭-《迷楼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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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商量好之后,原空就藏在衡园外的树后面,原生便跑到衡园大喊起来:“师父师父!不好啦!你快来看,后院有只怪物!”
他一边叫喊一边砸弘真的房门,弘真听见便慌忙出来跟他去到了主院。原空便趁机进了弘真屋里小心翼翼的翻找起来。
却说弘真跟原生来到后院,哪见什么怪物。弘真便问他:“你说的怪物在哪儿?那怪物长什么模样?”
本来就是凭空捏造的话儿,不管弘真问什么,原生都只有顺着怪物这个茬接着往下编。他之前也知道这岛上有三怪,一个青猿,一个罗鸟,还有一个便是人鱼。如今青猿和罗鸟已经再不会出现了,那就只剩下人鱼一类。于是原生就顺水推舟,说道:“我只见那怪物背上有些鳞甲,身上似有水泽灵气,是个女子之身,却没见到正脸,便赶紧跑来报与你知道,想是又跑到后院去了。”
“后院?”弘真打了个激灵,也不再问原生便快步向后院走去。他刚转过经墙来到后院,就见那碧潭中溅起一束巨大的水花,分明是有个东西刚刚跳了进去。
弘真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原生则惊得目瞪口呆。
他心想,本是随口编了个幌子,难不成歪打正着,那钻进水里的真的是人鱼吗?
这时他听见原空在外面喊他,他便知道原空已经得手。于是对弘真说,“原空师弟在前院唤我,弟子先告退了。”
“哦……去!你去吧……”弘真笑盈盈的说。
原生来到前院,见原空欣喜地朝他摆手,他跑过来看时,果然见原空手里拿着鱼际大小的一包茶叶。两个人赶紧又去原心屋里取了茶具,而后便一起来到山门外。
原心见他俩出来便说:“取个茶叶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两个人上山现采了呢。”
原空神秘的笑了笑,一边取出茶叶一边说:“今日也给师兄你尝尝我的好茶。”
那茶被他用纸包作鱼际大小,原生看了不禁失望的说:“去了这半天,你怎么就偷了这么一点,多留些我们下次再喝嘛。”
“你这小鬼,师父一向谨慎细心,这东西本来就少,要是偷得多了肯定被他发现。”
原空将那纸包打开后,原心一看,接着惊叫道:“火凤凰?这是火凤凰!”
“嘘!”原生连忙嘘声,“师兄你小声点!”
原心惊奇的问:“师弟你怎么会有这茶?难不成……”
原空回头朝寺里看看,又说:“怎么?难道师兄你也知道这茶?”
“哈哈哈哈……”原心大笑起来,“我就说嘛,平日里不见你有喝茶的习惯,谅你也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好茶。难怪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去师傅那里偷……”
原空连忙捂上他的嘴,埋怨道:“我自然是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可师兄你却是品茶的好手,我去师傅那里‘借’了这么一点,可是为了让你和苏施主品尝品尝,你可千万别和师傅说呀!”
“不说不说,当然不说。”原心笑道,“我们能喝上这等好茶,还全托了师弟你的福分,如今和你一起分赃,我怎么可能说出去呢。”
苏玉也凑上来看,见那茶叶形如稻谷一般,色比朱砂还红。于是问他们:“我只知乌龙茶中有种上品称作‘金凤凰’,却不知道这‘火凤凰’是什么名堂?”
原心一边泡茶一边说,“金凤凰虽是茶中的佼佼者,可与我这火凤凰相比,却如同野根烂菜。”
安予听他这么说,便迫不及待地倒满杯,见杯中茶汤如同血水,但清香却瞬间散开。他端起来先细细抿了一丝。然而他顿时感觉口中像含了块牛黄,却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只得生生咽下,苦的他眼角生泪,牙根发胀。
苏玉见他面目扭曲,便失惊打怪地问他:“怎么怎么?这茶的味道不好?”
“看这汤水的颜色就不像茶,再尝这味道分明是药!怎么还说是什么名茶,拿来坑我!”安予愤愤的埋怨原空道。
此时原心却在一旁大笑起来,“施主不知,这的确是茶,且是好茶,只是其中味道你尚品不惯罢了。”原心说完,也端起茶杯细品起来。安予只见他眉宇之间全无狞色,面容之中尽是怡然,好像他的杯中与自己喝的完全是两种东西。安予上前拿过原心手中茶杯,又小心抿了一口,果然还是那恶苦滋味。众人见他又挤眉鼓腮,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玉也笑道:“我倒要尝尝究竟是什么厉害东西能把你害成这样……”
说罢,她端起杯尝了一口,也忍不住紧锁双眉,咬着玉唇问原心,“这么苦的茶,师兄怎能品得那么怡然尽兴?”
原心放下手中杯,“一切甘苦皆源自你心,你当它苦它就是苦,你当它甜它就是甜。”
苏玉又问:“既然这茶奇苦,想必也不是俗物,一定有些来头吧。”
原心一边品茶,对众人讲道:“这火凤凰严格来说本非茶类,是我山上独有的一种奇异草药,经三伏天不枯,过三九天不腐,吸取日精月华,摄天魂地气。你若不采,它便永无枯老萎败,人若喝了,便能补精填气,扫污清神。虽然味道奇苦,可功效却能叫人无边受益。”
苏玉惊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人自以为得寿不过百年已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百年之后一切沧海桑田,鹤归华表,到头来不过是红尘枯骨。可竟没想到一棵小小花草竟能与世长存!果然如是所说,原空小师傅辛苦把茶取来,应该多喝才对。”
“对对对!”原生说,“小师弟你偷茶辛苦了,你要多喝。”
众人都被原生的话逗得大笑,原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时有人喊道:“众人劳累一夜到现在都还个个疲惫,你们这些没出力气的反倒躲在这里取乐!”
众人看过去,原来那说话的人正是原德。
“师兄怎么说这样的话?连安施主这局外人都拼死帮我们,师兄弟们哪一个没有奋勇出力?我不过是趁着闲暇时光叫两位师弟和施主出来闲坐消遣……”
“既然是出来消遣,为何不叫着我?”原德问。
“师兄身上有伤,我们哪敢打扰。既然师兄来了,那我们自是欣然邀请。”原心一边笑着,便上前拉着原德往亭子这边来。
安予见到原德,便招呼苏玉要离去。原心见了忙又拉他住劝说:“施主虽然和我师兄有些过节,却还不是见面就反目的冤家,你俩不过是有些口舌上的误会,正趁这机会我们师兄弟都在一起,也好给你们调解调解。”
“我在这里也住不上几日,离了这里也就与你们永世不得见,到那时管他甚么怨恨都化解了,如今又何必故意为之,弄得两家都难受。”安予说完,拉着苏玉便走。他俩刚与原德错身而过,却听见那赖胖和尚冷哼一声说道:“贫僧来了你却要走,想是怕了我,随见着就要躲去。”
“你!”安予刚要发作,却被苏玉一把拉住。他心想,“若是我俩打个冷脸照面过去,谁也不多计较也就罢了。可他说这话分明是挑衅,我要就这么走了,便真让这肥和尚以为我怕了他。”
苏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怕他直接与原德呛火,便对他说:“还是原心师兄说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化开误会就是缘分一场,皆大欢喜。难得眼下这日落光景,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品品茶。”
安予虽然被苏玉劝回来坐下,却也是气氛沉闷,没人说话。
原德无意中看到杯中茶水,闻得清香异常,便喝了一口。却没想到是这般滋味,他便问原心,“你这是从哪里弄得古怪东西,害煞我也!”
原心却笑而不语,只独自细细地品茶。原空原生见状也不多言,也只顾端起杯自己喝去。
苏玉见众人都默默无语,当下气氛尴尬,便说:“世俗人饮酒都作令来取乐,诸位师傅都不饮酒,不如我们以茶代酒,做个“行茶令”,也省的干饮无趣。”
“且说说怎么个行法?”原心似乎对此很有兴趣。
苏玉先起身,提着茶壶给他们师兄弟四个都倒满杯,才又说道:“师兄们都是清修高雅之人,我们不学世俗作那喧哗之事,不如就以诗论茶,逐一道来,作个首尾接龙,谁要是接不上,就自罚一杯。”
“不行不行!”安予立刻反对说,“这咬文嚼字的事情还是你们来,我在一旁看着就行。”
原心笑道:“不妨不妨,不过是作个耍子消遣消遣……”
“师弟莫要与他说了。”原德打断道,“你没听说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这先生不过是耍嘴皮子厉害,若是要他说些正经的话儿岂不是为难人家?”
安予的脾气哪受得了原德这番羞辱,他当即骂道:“你这泼和尚不要目中无人,来就来!”
苏玉见状心里却偷着乐起来,她知道他俩并无甚么深仇大恨,不过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在嘴上怄气。她便笑道:“你俩也别再争执,谁高谁低茶上就按分晓。”
她端起杯说:“这主意是我提的,理应由我这里开始,我就斗胆先饮一杯。”苏玉说着,将杯中茶饮尽,稍适思虑了片刻便说:“良辰美景伴今夕。”
紧挨着苏玉的便是原空,他听了苏玉的句子便赞叹她开得好头,正切此情此景。
原空也稍适想了想,又望向山下,见红日已接海面,虽然此刻景致美不胜收,却是夜幕来临的前兆。一想到苏玉不日就要离去,他心中有种莫名的忧伤,便接道:“夕阳打水叹归期。”
原心顾盼四周,见深山里起了淡淡薄雾,似云中仙境,便接道:“期佺本有长生法。”
原德听后不屑的一笑,刚要接来,却被旁边的原生抢道:“我先说,我先说!师兄你接我的吧。”
原生挤到原心与原德中间,就着上一句接道:“法门无处不皈依。”
原德虽有些不悦,却也无奈。他虽名义上管原生叫声师弟,可在他眼里这原生的年纪足能做他儿子,他总不能和这般大的孩子计较。可他把这“依”字想了半天却也没接上,众人都催促他,他却转向安予说道:“不知施主该作何句接着?”
安予冷笑,“这一句本不该我接,问我有何用?大和尚若是接不上,便赶紧自罚一杯。”
“前一句我本想好了接处,可却被原生师弟抢了去,我也不与他计较,如此我还接前一句,我与原生师弟的句子,你任选一处接来可好?”原德说,“法中芥子若须弥。”
二字选一安予都对接不上,着实觉得脸面无光,安予喝完后,放下杯置气对苏玉说:“又到你了大诗人,再出上句吧。”
苏玉却笑道:“上一轮是我开的句首,既然已轮完一圈,这次当往下推之,由原心师兄开首。
“哦?”原心听了也笑起来,“想不到一介女流却让着我等和尚,此心胸我辈不如,惭愧惭愧。既如此我就不谦退了。”
原心想了想便对苏玉说:“居士如玉僧如石。”
原德听了心里气愤不过,原空正在思考,却被他抢道:“石被点化成金赤。”
原空正愁那“石”字不易接,却巧原德接上这句子,那“赤”字恰好应了他的本来心思,原空道:“赤子丹心归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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