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路靠人走-《不死人传说之赤雪城》
秋风乍起乍停,再回过神时,羽杉和琴儿已经离开了那条林间小径,来到了一处满是雾气的山谷之中。雾气很重,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只隐隐地听见远远传来的鸟鸣和一丝丝河水流动的声音。
看来,是要一直往前走了。羽杉拥着琴儿,用劲气驱散面前雾气一点点地前进。“哗啦、哗啦!”羽杉和琴儿不由驻足。这才刚走几步,就到河边了?羽杉看看琴儿,满是疑惑地松开拥着琴儿的手,一掌全力击出。
面前的浓雾为之一空,现出因沾满雾气而湿漉漉的草地,却没有树木,只间或有几块石头分布在草地中间。“奇怪,没有树,怎么会有鸟叫?”琴儿疑惑地四下看了看,“也没有看到河水的影子啊!声音从哪儿来的?”
“呵呵……”就在此时,少女的笑声响起。羽杉和琴儿不由四下张望,雾气又聚拢过来,什么都看不清楚。“你们就是公刘所说的那两个来寻找三生石的?”少女的声音又响起,似乎是从空中传来?
羽杉和琴儿不由抬头向上看去,空中的雾似乎稀薄一些。二人运足目力,依稀可见一个白衣女子踞坐云端,双手轻轻舞动,一副闲适的样子。“咦?你们怎么不说话?”那少女并没有向下看又悠然问了一句。
羽杉一笑,拉着琴儿纵身而起,冲出雾气。这才发现一片浓雾之上,一条锁链悬空。那名少女正是坐在锁链之上,在空中一荡一荡的。“这位姑娘如何称呼?”羽杉拉着琴儿轻盈地落在锁链之上,含笑问道。“哎呀!被你们发现了!”少女惊叫一声,但却并没有什么惊讶之意。羽杉和琴儿挨着她坐下,又问了一句:“姑娘是无定乡之人?”
少女的回答模棱两可:“算是吧!”似是察觉到了两人的讶异,少女又说道:“我叫燕燕,是在机缘巧合下进入无定乡的。进来的也可以说不是时候,刚好发生了书库被盗之事。那一段时间无定乡对外人极为排斥,好几个在这里住了好久的人也都被迫离开。不过,他们想尽办法也不能将我送走,每次一进入一见秋风我就会被推回来。最后他们也没有办法了,只得任我留在这里。而我也不离开这里半步!”
羽杉的心一沉,燕燕的话,令他对无定乡多了几分别样的看法。燕燕却并不在意:“不过我并不怪他们。他们太容易相信别人,一旦发现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竟然被人利用,难免会走上极端。况且他们现在也想通了,也派人来请我回去。但是我拒绝了,不是为了什么自尊脸面,只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呆在这里,每天与这山间雾气为伴。看着他们进出这片浓雾,忽然就想到这浓雾与外面的世界一样,于他们而言都是一片迷障。每一次进入迷障,都是一种无畏的探索;而每一次从迷障中走出,也都是一个新的突破。”
“可是每天都只在这里看着别人,不会太无聊么?”琴儿忍不住问道。燕燕一笑:“人世间有千万种际遇,不可能一一体会。在一旁静静看着别人成长,也是一种乐趣,不是么?”说着用手一指前方:“前行不远就是小河,过了小河便是小村。那里便是无定乡的核心所在了。”
“多谢姑娘指点。”羽杉抱了抱拳,牵着琴儿穿云破雾向前而去。“呵呵……”看着他们走远,燕燕抓住锁链又荡了两下,忽然又低下头轻声问道:“这位先生不请自来,莫非,也是为了三生石?”
河边骨随着一见秋风中乍起的风来到浓雾之中,罩体的长袍瞬间被浓重的潮气打湿,紧紧地裹在了身上。河边骨不由使劲晃了晃身体,白骨组成的身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湿漉漉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因为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久远前的事情。那时自己也是全身湿透,只不过沾湿身体的不是水,而是血。浓稠的血!他不禁握紧了拳头,骨节响起的脆响又将她拉回到现实中来。
听到少女的询问,河边骨一笑。三生石?照见三生?他从不需要知晓什么前世来生,他想要的,只是把今生命运牢牢握在手中!大袖一挥,河边骨大步而去。
“这位先生,这浓雾无穷无尽,遮蔽前程。。若无我言语点拨,怕是走到死也走不出去的!”燕燕的声音又响起。“路靠人走,又何须旁人指手画脚。况且,”河边骨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之中,声音仍然清晰可闻,“已死之人,又怕什么‘走到死’?”“呵,”看着他身影消失,燕燕用手点着红唇微微一笑,“倒是个有意思的人!”说着又轻轻晃动起锁链来,“哗啦、哗啦”如水的声音传出好远。
公刘从锁链的另一端走来,手中羽扇轻摇了两下:“每天都这样,不会很无聊吗?”“不会呀!”燕燕的声音有点闷,用力地晃动锁链,似乎是要把公刘给晃下去。
公刘仿佛没有重量般随着锁链起伏摇晃:“我说过你可以随时离开,不必把自己束缚在这里。所谓进不去一见秋风,更多的,只怕还是因为你心中不曾消除的抗拒吧!告辞!”话音落,公刘已消失在浓雾之中,只留下燕燕一人无聊地晃动着沉重的锁链。不再轻盈的锁链声中似乎夹杂着少女的一声低叹:“出去么?”
大雨依旧不停不歇,即便是在东海岛,这样的雨也是极为少见的。注六经难得的不再隐藏什么,以自身功力护住凉亭,不让一丝水汽得空而入,打湿他的古书文稿。观经纶坐在一边,听着注六经声情并茂地朗读着写了一夜的檄文,不时争辩两句。只是引经据典,他又怎会是遍览群书注六经的对手?三言两语间便败下阵来,俯首称臣。
索隐玉不言不语地站在昨天的位置上,任大雨浇湿了身体。亭中两人自得其乐的景象令他不由心生嫉妒,也让他想起了从前的时光。其实,只要愿意,他也可以获得如此悠闲,就当世间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是为什么,那时,就这么轻易地放手了?
“我早说过,终有一日你会后悔!”心中沉寂已久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而凉亭之下,注六经又与观经纶论到妙处,忍不住开怀大笑。索隐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要把这美好的画面,撕得粉碎!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只见大雨之中,索隐玉大步上前,剑指亭中:“注六经,索某已依约前来,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亭中两人闻言一怔,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注六经搁下手中笔看了看天色,喟然一叹:“噫!这阴沉的下雨天倒是让我多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友,看来只能下次再论了!”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观经纶按住了肩膀。
“好友你……”注六经一愣,只听观经纶说道:“老酸儒,你我都在同一条船上,这等事又怎么少得了我?老规矩,就让我为你打头阵吧!”说着大步走出凉亭,来到风雨之中。注六经一叹,又提起笔蘸墨,不知在写些什么。
观经纶来到索隐玉对面,手一扬,戒尺再现:“索隐玉,上次也是再这样一场雨中,你从我手下逃得一命。就看今日结果如何?”索隐玉神情冷冷:“我说过,你观经纶为朋友之心索某佩服!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卑劣的行径。今日公平对决,生死由天!”
“好!”观经纶一声大喝,手中戒尺一转,在漫天水光中现出耀眼的锋芒。“看好了!心正则直!”观经纶起手便是《浩然诀》中绝学。戒尺锋芒闪动,毫无花假,堂堂正正地一招击出,却让人兴不起闪躲之心,只欲正面迎敌。
“心正则直?若心不正呢?”索隐玉长剑挥动,亦是简简单单一剑迎上。“乒!”剑、尺相接,耀眼的火花在大雨中仍发出熠熠光芒。“我心坦荡,有何不正?”观经纶倒是一副坦荡表情,戒尺变招以对。但无论如何变化都是堂堂正正,古拙之招没有一丝诡变,迫得索隐玉只能以硬碰硬。
这《浩然诀》本应浩然正气而生,只要秉承一股正道,自然威力无穷。但所谓正道无不由人心而生,观经纶此时认定心中无愧,自然暗合了这一股正气,一招一式藏拙于巧。索隐玉纵有奇遇,亦渐渐感到不支,心下不由焦躁。
观经纶瞅准时机,一招“正直无私”中宫直进,正中索隐玉胸口。“呃——”索隐玉中招后退,嘴角溢血。但久在赤雪城的他最擅长的就是败中取胜,当下反手一剑扫出。
观经纶一招得手,不由有些志得意满,料不到他的反击会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下早中一剑,胸口鲜血淋漓。“我倒要剖开你的心,看看究竟怎么个正法!”索隐玉狠狠一句,眼中戾气尽显。真气不由自主地行绝脉,出死穴,迸发出无限的杀意。
观经纶心中一凛,微退一步。正在厅中奋笔疾书的注六经亦被这杀气冲得不由一停,险些写错了字。“杀!”简单一句,索隐玉仗剑直进,不死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