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荒笔记》-《帝国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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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建家园时,文明社会的知识很少用到。
更多时候,我们向打鹿人学习,向拓荒的汉民学习,向遥远的爱斯基摩人学习,整个过程仿佛一场追根溯源的返祖仪式。
比如高脚仓库,要选四棵呈长方形对角的树,在高出地面三米处砍去树头,上面横铺木杆,形成底座。再弯折树枝做成半球顶棚,覆盖桦树皮,用柳条捆扎结实,一侧开门。
为了防范野兽,我们把四根柱子的外皮剥掉,打磨光滑,使动物不易爬上。
为了取物方便,毛志刚把两根粗树干捆在一起,每隔一小段砍一个凹格,作成梯子。
荒原上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只有我们与自然。
生存的需求压倒一切,但劳作并不觉得辛苦,反有一种返璞归真,洗涤灵魂的错觉。
这种自我感动或许有些俗气,人类的先民可从未因盖了一个仓库感动到泪流满面。可有几人能免俗呢?
……每日用水仍依靠河中凿冰,用爬犁拉回。自然地,挖井被提上议事日程。
首先要选好地点,分析能否出水。这不是问题,最佳开凿点在我们居住的地窨子后头,步行两分钟就到。
第二步是准备材料,如井架、轱辘、井板。
所谓井板,是指挖井过程中,为防止井壁坍塌,在内壁镶上的木板。我们的井板是用上好柞木做的,有一寸厚,一尺宽,一米长。
打井本应选择温暖的季节,因为冬天很难挖开冻土。
许晶晶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作为井口。仿佛某种祈福仪式,我们在圆心生火,让篝火烧了一夜,次日早上才正式开挖。
先挖开一个大坑,上大下小,越收越窄。
……八个男人组成的打井队干了一整天,天黑时,井深接近两米,下面渐渐收窄,只能容纳四个人同时工作。大家累的不行,就停下来回去休息。
次日上午,我们都傻眼了。
好不容易挖掉冻土,露出的新鲜土壤又被冻上了!新冻土象牛皮糖一样结实,挖起来极其费力。
我们由此也得到一个教训,决定分组工作,昼夜不停。
……单靠臂力无法将土抛出井外。在毛志刚的指挥下,井口支起了井架,安上轱辘,用柳条筐把土一筐筐提到地面,进度明显慢下来。
此时开始同步镶嵌井板。这是个技术活,木板得紧贴井壁,利用榫卯结构,接成六边形。从井口往下一层一层地铺,必须严丝合缝。
一开始只有毛志刚能干这份活,但他毫无保留地传授技巧,很快就有人能替换他了。
天黑后,我们燃起火堆,井下挂起煤油灯,轮班干活。
蒙老天照顾,挖井的几日没有雨雪,月亮也洒下银色光芒为我们照明。
北荒的土地深处混杂着鹅卵石、砂石,所幸许晶晶的选址让我们避免了大块的岩层。虽然困难重重,还是越挖越深,井下空间仅容两人背靠背工作。
干累了换人,休息者每每唱起流行歌曲:
月色那样模糊
大地笼夜雾
梦中的人呀,你在何处
远听海潮起伏
松风正哀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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