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道道 非常道-《天师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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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赤霞也不管其他,摘下腰间酒壶又阮自大口喝将起来,大袖一挥口中苦涩地吟唱道:

    “道道道、非常道,仙道鬼道人间正道,鬼哭神嚎旁门左道、我自求我道、各自求各道、、、”

    尽管燕老道吼的难听了点,但抑扬顿挫间颇有几分豪气干云天,侠义尘世间的味道,听得一旁的青衣也是心神激荡不已。

    “师傅又要喝多了呀!“

    青衣看着熟悉的模样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心中不禁感到莫名的豪迈之情,也学着燕赤霞的模样摇头晃脑吼了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天道无情非我道。”

    待得第二日鸡鸣拂晓,山脚旁的小院中依然是漆黑一片,一道小小的人影自左侧一间房中轻轻踏出,向着右边的一间走去。

    “嘭嘭嘭、、、”那瘦小人影轻敲了几声房门,却是许久无人应答,小小孤影不禁暗自低低唤道:“师傅、师傅,您老人家醒了吗?”

    静等片刻,仍是不见动静,那少年便暗自低喃了一句:“难道师傅连夜离开了,他老人家总是如此神出鬼没的,唉!看师傅此次行色匆匆连夜赶路离去,想必我这尸阳绝护体怕是熬不过今年的月圆之夜了,但愿师傅他老人家能够顺利寻到钟馗师伯为弟子解惑吧!”

    少年抬头看着即将鱼肚白的东方,渐渐罩起一道羞红飘渺,不禁感到十分的失落,孤单人影更显得孤寂,连连叹息徒增了几分浓意惆怅。

    二月的黑山,阴风呼啸不止,依然遍布阴森之气。清风镇依旧满目苍夷荒凉,一个矫健的人影却渐渐隐没在随风摇摆的山峦之间,减去渐远。

    此刻的清风镇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多少夹杂了些许人气,但和昔日车水马龙的繁华热闹相比却是天壤之别。

    镇内一处废宅一角,一个头戴破竹斗笠,一袭青布破衫的瘦弱少年缓缓自墙角探出头来,洒目四晃了一眼,确定没人时,便提步向着镇子中央走去,只是那看似单薄、迎风欲倒的身影走起路来一摇一晃,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吹倒一般。

    几近病重之态的少年手里居然还吃力地提着一个偌大的竹篮,只是以这样的速度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他每走上一步便要四处扫视一凡,生怕被陌生人看到一般。

    “香烛、纸钱、雕酒、恩、还有烧鸡。”少年脚步蹒跚间,脚下不停息,嘴中仍然不忘念叨着什么?一只手提着硕大的竹篮,另一只紧紧地攥着一枚铜钱皱眉道:“师傅怎地让我置办这么多东西?拜见祖师爷而已,用不着这么铺张浪费吧!也不知道这十枚铜钱够是不够?不是说师祖张天师是神仙般的存在吗?又要喝酒又要吃鸡的,果然快活地很呐!”

    少年一路上不断地咂嘴,心疼地数着手中仅有的十枚铜钱,暗叹神仙乐逍遥之余,脚下依然蹒跚。

    只是少年的褒渎之语若是被张天师知晓,不知道会不会活活气死,一个刚入门的徒孙竟然连自己这点口腹之欲也要唠叨不断,几个铜子也舍不得,当真是汗颜地很,试问哪有弟子如此评断师门祖师的道理,真是师门之大不幸啊!鬼神莫测、神通广大的张天师又哪里知道少年此刻的拮据?

    燕赤霞本就是十足的穷酸臭道士一个,十多年前靠着驱鬼除魔、救死扶伤才能赚些酒钱,如今早已封剑归林,平时吃的是山中兽、喝的是溪中泉,去掉一身臭皮囊,哪里还有维持生计的活路,就连徒弟燕青衣身上的那件破青衫,也是数年前狄老员外的仆人施舍了的,也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早已面目全非。

    此刻,青衣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十枚铜子,也是燕老道临走之前,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那把驱鬼铜钱剑拆了凑出来的,一半给了少年,一半被他作为此次的盘缠带走了,这也是师徒二人唯一的积蓄了。

    “师傅身上的十枚铜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他老人家在路上的开销?唉!这剩下的十枚却要用来孝敬祖师爷,天师门果然是一清二白、穷的叮当响啊!”少年心中虽对天师门风不满,倒也通达,知道燕赤霞此行为了自己这个人见人怕的怪物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去川州,寻找师伯钟馗为自己找到尸阳绝护体的解惑之法,心中每每想及至此,便是感动万分。

    青衣提着竹篮,七拐八抹地走过几条破败的小巷,孤寂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宽敞的主街上,本该萧条的清风大街上倒是多了几丝人气,此刻,在前方百米处,便是清风镇唯一的一家杂货辅,再往前便是镇子里唯一的大户人家狄员外的家宅了。

    少年放眼望去,门前竖着一张随风摇摆的招牌,上书“常记杂货铺”,杂货铺很小,却给镇子里十几户人家提供了不少的便利。至于杂货铺的老板,说是当年跟随狄老员外迁居而来的一个常姓老仆人的儿子,名字叫常四。

    这常四也算是个精明人,娶了一房媳妇的常四十分疼爱老婆,先前在狄家大院中做着杂役,时不时地去五百里外的紫阳城为媳妇买些个花红、胭脂粉之类的小东西。

    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其它人家便经常托他顺带捎些油盐酱醋、米粮布匹之类的杂货回来,时日久啦,那常四便觉得麻烦,干脆脱离狄家,自己进些日杂琐碎之物,自个儿在清风镇卖了起来,有时也给狄家大院置办些货物,倒也赚的锅满瓢满,小日子渐渐好转起来。

    此时的常四杂货店门口,几个弱小的孩童阮自嬉戏玩耍,你追我赶不亦乐乎!老板常四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拨弄着算盘,一手数着几十个铜子,一副贼溜溜的小眼闪着乌亮的光芒,纵是万分快活。

    “快看啊!那是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玩耍中无意中瞟见当街而来的斗笠少年,驻足在杂货店门口惊异地叫嚷着,一只小手还停留在半空,直直地摇指着蹒跚而来的提篮少年。

    其他孩童被他如此一叫,也都停下追逐步伐,驻足好奇地观望着款款而来的提篮少年,一身青衫又破又烂、却并非污脏,只是少年斗笠下的那张脸倒是颇有几分神秘感,顿时吸引了几个不懂世故的孩童上前想瞧个仔细。

    斗笠下的少年看到几个孩童的天真无邪,丑陋的脸庞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清风镇人在这帮孩子的面前倒是成了外人啊!也难怪,自己十几年如一日,整日仿若井底之蛙般枯坐在门槛旁仰望茫茫苍穹,就连清风镇的大街也只是偶尔来过几次,这些屁大的孩子们又怎能认识自己呢?

    看着围上来的孩童天真浪漫、纯真无邪,可爱之极的模样,少年心灵深处一抹没来由的羡慕与嫉妒升上心头,如果自己的童年也如他们这般快活该多好啊,自己虽死而无憾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时光匆匆流过,带走的又岂是刹那芳华,岁月如梭,有多少事可以重新来过呢?

    “你、你们好?”少年的声音很纯真,却是微微有些发抖,除了燕老道,他能和陌生人说话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还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尽管对方只是几个孩子而已,仅此而已,已足以让少年找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童真无邪感觉,这种既朦胧又青涩的味道足以让少年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

    少年此刻突然顿悟,原来这才是自己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像他们一样正常地生活,像孩子们一样可以正常地玩乐。

    “像个正常人一样可能吗?那不过是一种纯真的奢望罢了!”少年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悲哀与悲惨的命运,攀升到顶峰的喜悦心境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落入深渊。

    “你、是从哪儿来的?”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孩子怯生生地问道,同时脚下上前几步想凑近斗笠少年想看个清楚,只是迎面扑鼻吹来的一股恶心至极恶臭感,顿时令他止住脚步,不禁双手捂着鼻子作呕吐状叫嚷来:“哇!好好臭哦!”

    其它孩童似乎也察觉到来自斗笠少年的那股令人几欲作呕、快要窒息的难闻臭味,仿佛训练好的一般齐刷刷地往后退去,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稚气的童声叫嚷起来:“好臭,好臭,真的好臭啊!”

    “比便便还难闻!”

    “有没有搞错,你上茅坑没有擦屁股吗?”

    “我的妈呀!熏死我了,你这臭要饭的不要在过来了,求求你了。”

    也许是反应太强烈,也许是孩童们的话很直接、很伤人,少年的自尊心受到强烈的腐蚀,顷刻间停住了脚步,单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斗笠下的那张恐怖的怪脸忍俊不住地抽动着,手中的数十枚铜钱被他狠狠地攥紧,几欲抓碎。

    驻足在原地的少年这一刻在极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有些发冷,少年斗笠下的那双奇丑眼神死死地盯着吵闹的孩童们,几欲发狂。

    胸口郁闷地起伏不定,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涙气,这一刻,少年欲哭无泪,内心深处涌出委屈的伤痕,幼小的心灵承受着被人嘲讽、被人唾弃的折磨,哪怕前面是几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也让他感觉到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末日。

    这一刻,青衣怔愣在原地,一颗心沉入谷底,几欲心碎,无声地责问道:“这世间竟真的无我立足之地吗?为什么连孩童也要驱逐我、远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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