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不吃。 每次吃饭时,都挑出来,摆在饭上,让别人知道:我也有菜吃。 上初二时,我的成绩已经是全校第一。 但家境一如既往地差。 有一回穿着一条藏青的裤子,屁股后缝着两块特大的补丁。 我已经有了爱美之心,不想穿,但不穿又能如何只是成天坐着,除了必要的上厕所,几乎不动弹。 早操不得不去,成了一种煎熬,觉得后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我的屁股。 诸如种种,反复在年少时生。不一一枚举。 总而言之,早在童年时,因为贫穷,因为耻辱,已觉处处低人一等。 哪怕我现在再有钱,也难以从骨子里袪除。 它让你在面对所爱、遭遇选择时,行动上犹豫不决,甚至逃避美好、自由和爱,自觉不配,自觉黯淡粗鄙,从而放弃主动权,被动地让命运牵着鼻子走。 那时候,暗恋一个女生,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生出勇气,站在她面前,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甚至觉得,我对她的喜欢,都是一种对她的侮辱。 哪怕我毫无欲望。 3,紧张易怒,于是暴力丛生 我父母的争吵与厮打,在我记事之前,就开始了。 导火索都是小事情,一言不和,母亲会用最剜人的、最狠毒的、最粗鄙的话,来招呼对方。 而我父亲就会动手。 多少次了,我耳边滚动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咒骂,眼前滚动着父亲歇斯底里的殴打。 事情的终结,往往以母亲的沉默而告终我的母亲,在泥地上挣扎着,翻滚着,头凌乱,脸扭曲变形,痛苦得哭都哭不出来。 暴风雨过后,有一阵短暂的宁静。 但不出两天,依然如故。 争吵愈剧烈,暴力愈凶猛。 年年如是。 有一个晚上,我特别惊讶地对他们说:“你们知道吗你们今天居然没吵架” 他们当时心绪平和,也觉悲哀。 我父亲说,“唉,日子太难了” 大家都太紧张了,忍耐力与宽容,都降到了最低,稍有不顺,就会向身边人泄。 母亲善用三寸不烂之舌,父亲善使一双风火流星锤。 你来我往,在伤害亲人的过程中,平衡自己受到的屈辱和不公。 甘地说:贫穷是最糟糕的暴力。 当然,他所说的,不仅仅是日常暴力,还有种族、民众、信仰之间的暴力。 但是之于我而言,我所切身体会到的,就是在极端的贫穷里,人的情绪就像活火山,随时可能喷。 它让人无法温和,无法淳朴,无法从容和理智。 更多的,它会带来对至亲的威胁,对他人身体和尊严野蛮粗暴的侵犯。 在那个贫困的村庄,暴力成为日常表达方式之一。 谁家老婆和小孩被打了,引不起大家的注意。 它是如此平常,平常到我们都认为合情合理。 于是,一个个妇女喝农药自杀,她们生前挣扎的时候,没有人给予她们救助。 包括她们自己,也完全想不到被老公痛打过后,可以报警,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村里流行的观念是,家丑不外扬。 于是一个个忍着,直到抑郁得自我戕害。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儿女,会沿袭这种暴力相处的方式,对待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于是,暴力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了下去。 4,忽视教育、法治、医疗,心态急功近利 念小学时,有两个很好的小伙伴,一个姓李,一个姓付。 我们曾一起上课,一起打猪草,一起爬过高高的苦楝树,翻过围墙,去学校里打乒乓球。 但小学毕业,就联系少了。 她们辍了学,去县城或更大的城市,谋求生存之路。我则继续念书。 前年听同学说,她们都在未满2o时,嫁了木工或泥工,甚至小混混,早早生了娃,现在依然在农村,生活不景气,做了些小生意,也打过工,但无论如何折腾,都没有填补贫困的豁口。 她们不是特例。 在那个被贫穷所笼罩的村庄,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多数在初中时,就结束了学业。 辍学之后,便是荒荒莽莽的自由。 然而,自由对沮丧的加深,并不亚于它的舒缓作用。 当一个人没有能力,没有目标,没有资源时,自由会让他无所适从,会让他恐惧、急于逃避。或者带来不受监督、免于责任的幻觉,可以不计后果,为所欲为。 许多女生十几岁就做了母亲,男生到处游荡,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直到今天,依然在游荡。 我父亲虽然专制粗暴,但有一点让我特别感激他一直重申,你们必须要读出头,读不出头,就跟xx村里的一个男疯子差不多,被人嫌得跟坨屎一样。 虽然目标很功利,但对于一个底层屌丝而言,这是唯一的有效出路。 我们于是不敢放松,更不敢轻易说,我不读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这些年我学到了一些事情,其中一条就是:能改变一个家庭的贫困的,就是确保孩子受教育。 但因为短视,穷人往往在孩子提出不读书的试探性要求后,大多不会强行阻止,他们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只要勤快,到哪儿都有饭吃。 因为他们的人生就是如此。 但二十年后,那些辍学的孩子们,多数都在从事最卑微、最轻贱、薪水最低的工作。 女孩会慌不择路地嫁人,回到村庄,生孩子,胖,不再工作,除了打麻将,就是带带孩子,婚姻理所当然出现问题,大吵大闹,和父辈一模一样,在几十年前的生活模式中,一天天度日。 因为没钱,所以,大家也不会重视医疗,有病能拖就拖。 而这形成习惯,有了钱后,也是如此。 非得到了要命的时候,才赶到医院。可是大势已去,为时已晚。 也不太重视法治。 出现什么问题,多是我叫上我的兄弟,去揍你一顿。你叫上你的兄弟,又打回来。 到了权益真正受损时,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去打官司。 大家觉得,打官司是一件丢脸、麻烦的事。 宅基地被占,山林被砍,田地被强卖,都是用打的方式,来泄怒气。 生活的希望在哪儿呢 几乎所有赤贫者,都热爱彩票。 他们热衷于赶很远的车,去一个地方摸几块钱的奖。 因为,彩票带来的忽然暴富,是他唯一可以改变生活的捷径。 但彩票只是一个商业幻觉。 那么多年了,没有任何奖金安慰过他们。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