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十里红妆-《毒宠倾城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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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黎国通常的习俗是:“早下聘,晚送嫁。”

    意思就是男方下的聘礼要在午时之前送到,而女方送去男方的嫁妆则要赶在掌灯之前全部入府,若是超过了时辰,便会被人视为不吉之兆。

    按照一般送嫁的规矩,通常都是过了午后,女方才开始从家中抬出嫁妆,在城中绕城一圈,展示给众人,再送至男方府邸。

    因为若水准备的嫁妆实在太多,如果午后再开始送嫁,就算送到天色全黑也送不完,尤其是府中还有两个女儿,而是同日送嫁,更让柳丞相大为头痛。

    于是柳丞相早早起身,准备先安排人手,给大女儿送嫁。

    就见王管家匆匆跑进院中,一脸惶然,让他心中咯登一下,寻思莫不是又有人送贺礼来了?

    “相爷,大事不好!”王管家额角都急出汗了,“咱们府门前,突然来了一大堆人,瞧模样全是咱帝都的寻常百姓,他们把大小姐堆在府门口的嫁妆全都围了起来,咱们府的护院人手不够,老奴怕出事,赶紧来禀报您,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柳丞相一听,也急了,跟着王管家来到大门口一看,果然看到数百人围在自家大门口,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女儿堆在府门前的妆奁,虽然有护院层层围住,但是柳丞相相信,这些人只要一哄而上,自己家里这几十名护院是万万阻拦不住的。

    他正在心焦,突见人群中有一名长须青衫老者越众而出,瞧模样像是这群百姓的头儿,众人对他都很是尊敬。那青衫老者对着柳丞相深深行了一礼,微笑道:“丞相大人,老朽周青,带着大伙儿前来贵府,想为柳大小姐送嫁一事出一把力气,请丞相大人允准。”

    “你是说,你们这一大堆人是来为我家小姐送嫁来的?”王管家诧异的问道。

    “是啊,我们这群人都是受过柳大小姐恩惠的,大伙儿对柳大小姐感激不尽,却不知如何报答才好。众人知道柳大小姐今日要行送嫁之礼,于是便一个个自告奋勇,想为柳大小姐抬送嫁妆,我们来得鲁莽,请丞相大人不要见怪。”周青面容慈善,言语有礼,说出来的话让人不由不信。

    柳丞相仍是有点迟疑,万一这伙人是来打自己女儿嫁妆主意的咋办?这老者周青的话不可全信啊。

    “王管家,叫水儿来,见见这位周老先生。”柳丞相想了想,觉得叫女儿出来确认一下才最稳妥。

    王管家去了不久,若水就跟王管家来到大门前,一眼就看到捋须微笑的周青,她快步而出,敛衽为礼,声音清脆的叫了声:“义父!”

    柳丞相的眉头一跳,这丫头管这周老头儿叫什么?义父?

    若水回过头来,对柳丞相笑道:“爹,请您别见怪,女儿拜了这位周老爷子当义父,他老人家在咱们帝都赫赫有名,那回春堂就是他老人家开的,女儿的医术也是跟他老人家学的。”

    柳丞相一听,脸色登霁,瞪了若水一眼,显然是埋怨女儿不早点告诉自己,若水抿唇一笑,让在一旁,柳丞相和周青又重新见礼。

    若水的目光对着周青身后的众人一扫,见大多是自己曾经救治过的病人,也有一些不认识的,想必都是这些人的亲眷,她走上前,对着众人盈盈一礼,说道:“小女子今日送嫁,各位前来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在此多谢诸位。”

    众人见了若水,早就神情激涌,若不是因为周青事先再三叮嘱,让众人不得喧哗吵闹,早就围了上来,这时见若水对着众人行礼,纷纷还礼,口中都道:“小人等能够为柳大小姐出力,乃是小人三生有幸,上辈子积下来的福德。”

    柳丞相见此情景,彻底放下心来,更是松了一口气,瞅着若水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赞叹。

    这个女儿实在是处处让他刮目相看。

    不声不响的就把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用不到他这个当爹的操一点儿心。

    帝都的百姓们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柳大小姐送嫁之日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

    那一排长长的如流水般、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送嫁队伍,从长街的这一头,像条红色的巨龙般一路蔓延开来,染红了半边天。

    所谓的十里红妆,指的就是此情此景罢。

    最让众人惊奇的是,这送嫁之人并不是柳府的家丁护院,而是和自己一样,全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

    不过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却容光焕发,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采,像是为柳大小姐送嫁,就是他们莫大的殊荣。

    围观的人看在眼里,心里直痒痒,有认识的跟在送嫁之人的屁股后面,大声问道:“喂,小柱子,你是怎么混到柳大小姐的送嫁队伍里去的?这真是你小子天上掉下来的福份啊。”

    那小柱子目视前方,和同伴一起专心的抬着妆台箱盒,本来不想搭理问话的人,后来眼角一斜,见周围的人对自己都是一脸的羡慕加好奇,忍不住得意起来,小小的得瑟了一下。

    “那是!也不瞧瞧我小柱子是谁?这种给柳大小姐送嫁的好事,别人想来都不来了!”

    旁人越加的好奇,不停的追问。

    小柱子却不再多说,昂着头,翘着下巴,腰板挺得笔直,对众人再也不答理。

    众人见问不到答案,把那小柱子埋怨了一阵,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柳大小姐的嫁妆上来。

    只看到这送嫁的阵仗,就知道这嫁妆有多少数量,足以令得众人咂舌惊叹。

    可是当众人看到那一抬抬宫中御赐下来的宝物时,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样的好东西,他们寻常百姓,别说没见过,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邹太后和圣德帝早就有备,派了一队身穿重甲的御林军前来护送送嫁队伍前行。

    若水早就想得通透明白。既然这东黎国的送嫁讲究的是排场,讲究的是气派,她虽然并不在意这些,却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在意,而让自己成为别人嘴里的笑柄,更不能让小七楚王的身份遭受他人的耻笑。

    既然要办,就索性大办一场,办得热闹隆重,办得荣耀光鲜!

    这各家送来的添妆礼无不是精选之物,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足是镇人心魄,所以嫁礼走过之处,留下了无数人惊掉在地的眼珠子。

    百姓们只觉得今儿个自己真是大开了眼界,他们也不像平时有人送嫁那样,跟着送嫁的队伍前行,一路欣赏,而是全都站在了原地,一样珍稀之极的嫁礼刚过,紧接着另一件奇宝珠玩又映入了自己的眼帘,看到后来,众人的眼都看花了。

    柳丞相算的时辰不错,时间刚刚过午,若水的嫁妆堪堪送走了一半,还剩下另一半,估计在傍晚之前,定会全部送到。

    若水那边的送嫁之人已经不需他操心,他便把府中的人手用来替二女儿若兰送嫁。

    吴氏为柳若兰准备的嫁妆一抬抬从相府送至恭王府的途中,一样吸引了众多的百姓前来围观,都想瞧瞧这二小姐的嫁妆,心中都生了比较之意。

    但是一见之下,登时大失所望,正是因为先前看过了若水的那些嫁妆,再看到这柳若兰的,所谓就怕货比货,真是一点也不假。

    若是不和柳大小姐的嫁妆比,这柳二小姐的嫁奁便也算得上丰厚体面,偏偏有柳大小姐珠玉在前,这柳二小姐的嫁妆就实在是让众人瞧不在眼里。

    就说那东珠。两位小姐的嫁妆里都有此物。

    人家那柳大小姐妆奁里的十斛珠儿,颗颗都有大拇指肚大小,颗颗浑圆无瑕,散发出柔和的珠光,就算是在大日头下面,也掩盖不了半分珠光宝气。

    再看这柳家二小姐陪嫁的珠子,只有一斛之数,珠子倒也是上品东珠,却和柳大小姐那十斛完全没法相提并论,这一斛珠儿只有小指肚大,却已经花费了吴氏近十分之一的积蓄。却还是被众人嗤之以鼻。

    众人看一样,摇一下头,到得后来,这柳二小姐的送嫁之路上变得冷冷清清,几乎无人围观。

    君天翔得知此事,只气得脸色铁青,在府里暴怒如狂,这个该死的柳若兰,准备的是些什么破烂嫁妆!整个把他这个恭王爷的面子全都丢光了!

    他原本还守在院子里盘点这送进来的嫁妆,现在是彻底没有了胃口,吩咐管家将这些破烂物儿全都送进库房,连看也不愿看,听也不想听。

    哪知就在柳若兰的嫁妆送了不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又发生了一桩奇事。

    这送架抬盒的木梁突然不知怎的断了,送嫁的抬夫不提防,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抬盒上摆放的那尊吴氏花费了数万两银子购来的珍玩古瓷瓶掉了青石板路面上,摔了个粉碎。

    两名抬夫一下子吓呆了,腿都打起哆嗦来。

    老天啊,摔碎了送嫁的嫁妆,这可是大凶之兆!

    这数十年来,东黎国还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场面。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无独有偶,只听得两人身后突然“哗啦”一声响,两人回头一瞧,只见又一只抬盒摔在了地上,一尊翡翠玉像也砸了个稀里哗啦。

    四人全都惶惶不安。

    可是不一会儿的功夫,接二连三的有抬盒摔落,盒中之物不是价值连城的古瓷,就是古玩,全是易碎之物,尽皆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送嫁的人都吓住了,赶紧停下了前进的队伍,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把抬盒放在地上,不敢稍动,唯恐自己手中的嫁妆也重蹈覆辙。

    王管家接到消息,又气又急,赶着过来查看,只见摔在地上的抬盒木梁柱上,都有被啃过的痕迹,只是因为被红绸裹了,所以瞧不出来。

    他心中一下子想起库房中的那批被耗子咬过的嫁妆,心想这莫非是吴氏想法子毁了大小姐的嫁妆,这报应就报到自己的女儿身上来了?

    这些妆盒上的梁柱明显也是被耗子咬过的啊。

    他不敢隐瞒,赶紧回府报告了柳丞相。

    柳丞相听完,也是目瞪口呆,连称报应。

    柳若兰伏在房中恸哭,她刚刚得知吴氏被关进柴房的消息不久,正准备出门向父亲求情,放了母亲出来,突然接到这个噩耗,登时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她的贴身丫环小菊连忙派人告诉柳丞相,柳丞相理都懒得理她,只说了句,给她请个大夫,就转开了头去。

    小桃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眉飞色舞的跑回来告诉若水。

    若水只是挑了下眉梢,没有半点惊异。

    “小姐,你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啊?”小桃纳闷的说。

    若水正在给小鹦鹉喂食喂水,她一边逗小鹦鹉,一边不在意的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没报,时候未到,这或许就是她们母女二人的报应到了罢。”

    “小姐,你的意思是?这是你安排的?”小桃睁大了眼睛。

    “小桃,你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她们如果不惹我,我也不会去动她们。既然惹了我,就想她们尝尝自食后果的滋味罢。”

    若水不动声色的说道。

    她现在不会再心软了,打蛇不死的后果她再清楚不过。

    既然出了手,就要一招致命,打得她们再也无法翻身。

    吴氏既然想烧毁她的嫁妆,并把原先为她准备的嫁妆喂了老鼠,她若是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岂不是任她们欺负了去?

    只不过这吴氏只是被父亲关进了柴房,父亲说要送官究办,想来还是对她念着夫妻之情,不忍深究。如果自己再不趁势追击,迟早会让这吴氏翻出身来。

    她可不像柳丞相,她相信吴氏把持相府这么多年,手头绝不会太干净。

    她相信吴氏暗中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只不过她在记忆里搜遍了,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她相信一定会有。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事,也不带小桃小怜,径自一人去了柳丞相的书房。

    “爹,再过三天,女儿就要出嫁,女儿想在临走之前,去拜祭一下亡母。”

    若水和父亲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开口说道。

    柳丞相愕了愕,然后缓缓点头道:“也好,你母亲去世已经十六年了,你去拜拜她罢。”

    在若水的记忆中,没有自己生母的半点印象,后来旁人说起,才知道自己的生母在生下若水三天之后,就去世了。

    这在古代来说,是半点也不稀奇的事。

    因为很多人都不注重产后的保养,有不少人会因生产生保养不当而生出怪病,更严重的会因此死亡。

    想来若水的生母也是如此。

    她之所以向柳丞相提出这个要求,一来确实想在若水的亡母灵前告别,二来也是想从柳丞相口中得知当时事发的时候,究竟有什么特殊情况。

    若水亡母的灵位设置在府中一个家族祠堂里,柳府人丁不旺,祠堂中牌位不多,柳母的灵位就在右首的一个角落里,很不起眼。

    若水走近,只见灵位上写着:亡妻柳卫氏之灵位。

    想来她的生母姓卫,却不知道叫什么。

    那灵位上却没有半点灰尘。

    若水向父亲瞧了一眼,只见柳丞相目光沉沉,落在灵位之上,眼中露出沉痛的神情。

    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父亲和亡母之间,一定是情深爱笃,这么多年了,父亲并没有忘记亡母。

    “爹,你能和女儿说说,当年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若水在亡母灵前诚心诚意的拜了几拜,然后凝望着牌位,轻声问道。

    柳丞相眉宇中露出痛楚之色,随后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你刚出生不到三天,很是活泼可爱,我和你娘都很是喜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你娘亲正抱着你,你突然哭了起来,你娘亲就叹了口气,把你交给我,并让人去叫奶娘来喂你。我见你哭泣不止,等不及奶娘来,便抱着你去寻奶娘,哪知就这一会儿功夫,我再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你娘她就突然……”

    说到这里,柳丞相喉头哽住,显然是想到当日的情形,悲不自抑。

    “突然?”

    若水听到这里就感觉到不对,产后猝死的原因有很多,但是哪一种都和卫氏的情况搭不上边。

    柳丞相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若水的说话,全副心神都沉浸在当日的情形中。

    “我抱着你进来,突然见到你娘亲四肢抽搐,不停的发着抖,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把你放在一边,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不停的唤她的名字,可她只是看着我,一个劲的流泪,却已经说不出话来,过了没一会儿,她就去了……”

    柳丞相说到这里,两行老泪直流下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若水双眉轻蹙,暗自沉思。

    四肢抽搐,发抖,流泪,不能说话,然后人就走了……

    太奇怪了。

    听起来不像是病逝,倒更像是毒发身亡。

    “那母亲去世之后,她……她的遗体可有什么异常?”

    待柳丞相悲痛稍抑,若水便缓缓问了出来。

    柳丞相回想了一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你娘亲去世之后,是我帮她换的衣衫。我和她自幼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她就这么突然撒手而去,我一时悲痛万分,抱着她不肯放手,谁来劝说我也不听,只是想着和她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后来,直到五六个时辰后,天色都黑了,那吴氏又进来劝我,我才知道你娘亲是真的离开我了,于是大哭一场,帮她换好了衣衫。然后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她的手足好像比平时都短了许多,不过当时吴氏已经安排好了棺椁,让我尽快帮她入敛,我也没多想,就抱着她放进了棺中。事隔多年,我每每想及此事,心中总是觉得好生不解。”

    若水听完,紧紧的咬住嘴唇,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果然不出她所料,生母卫氏确实是中毒而亡。

    虽然她早就隐隐有这方面的猜测,但经由父亲口中得知情由,还是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是吴氏!一定是吴氏!

    这种毒,和当日吴氏下在自己羹中的极为相似,都是以马前子和草乌头二者调配在一起,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爹,如果女儿告诉你,母亲她不是因病而逝,而是中毒身亡,你相信吗?”

    若水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柳丞相。

    “中毒?你说你娘亲她是被人下毒?”柳丞相身子一颤,脸上肌肉微微抖动,显然是想到了极为可怕的事。

    “不错,这种毒无色无味,寻常人极难察觉,服用之后,就会像母亲那样,先是全身抽搐变冷,四肢逐渐变得麻木,一直麻到舌尖,所以母亲才会只流泪,不说话,而且中毒之后,四肢会逐渐萎缩,最后会缩成和婴儿相似,这就是为什么吴氏催着父亲你急着为母亲入敛的原因,因为再过一段时间,母亲就会身形大异,你一定会发现其中的原由!”

    若水肯定的说道。

    柳丞相猛然觉得脊背上窜过一抹凉意,直透心头。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微微发抖:“你是说,吴氏下毒,害了你的母亲?”

    他猛然想起,自己的妻子生产之后,那吴氏显得格外殷勤,对卫氏照顾得无微不至,几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熬粥炖汤,全是出自她手,当年自己还赞她姐妹情深,所以才在卫氏身故之后,感念她待卫氏的深情,一步步扶她做了正房。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竟是那吴氏所为?

    “那吴氏当年只是我的一个媵妾,随你母亲嫁进我府中,她是你娘亲的一个远房表妹,只因家道中落,投奔你娘亲家中,你娘亲和她亲如姐妹,不忍和她分离,这才求我,让我将她一同收进府来,她进府之后,我虽然并不曾亲近于她,但是待她不薄啊!该有的吃穿用度,我对她和你娘亲一视同仁,从无半分偏私,她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起下歹心加害你的母亲!”

    柳丞相连连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爹啊,你说,她会甘心屈居于母亲之下,一辈子只做个媵妾吗?”

    “这么说,是我害了你娘亲?若不是我心软,没耐住你母亲的苦苦央求,我绝不会同意接这吴氏进府。我、我好悔啊!”柳丞相抬眼向天,喃喃自语。

    “爹!不是你!”若水忍不住翻翻白眼,这害死她生母的凶手明明是吴氏好不!

    “对!是吴氏!她今天能起下歹心害你,当日她对你娘亲又怎会心慈手软!”柳丞相终于回过神来,心中一片冰凉。

    先前他念着吴氏这十几年来对自己的好,又念着她是自己女儿的母亲,总不忍心把她逼到绝路,这时忽然得知,陪了自己多年的枕边人竟然是害死自己一生挚爱的凶手,胸中恨意如浪淘天,猛然一甩衣袖,昂首举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祠堂。

    若水怔然望着父亲的背影,知道父亲这次当真是下了决心,吴氏绝对逃不过这一遭。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吴氏做下恶行,终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现于人前!

    她轻轻抚着亡母的灵牌,默默祝祷。若水啊若水,你在天有灵,可会觉得心慰?

    若水在祠堂又逗留了好一会儿,当她回房之后,就听到一个不出意料之外的消息。

    吴氏在柴房当中自缢身亡。

    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此,若水已经不想深究,这个结局,就是这吴氏应得的下场。

    柳若兰被这接二连三到来的噩耗震晕了。

    当她得知吴氏自尽一事时,她说什么也不相信,她不相信那个处处为她着想,事事为她铺路的的母亲会用这种方式离开自己,直到她看到吴氏尸身的那一刻,她才嚎啕大哭,直哭至晕厥过去。

    柳丞相恼吴氏心性恶毒,对这个二女儿也憎恨上了,只派人去请了大夫,自己连瞧也不曾去瞧。

    柳若兰悠悠醒转之后,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又从小菊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让她锥心刺骨的消息。

    因为生母吴氏骤然离世,身为吴氏亲生女儿的她则必须依照东黎国的习俗,守孝三年,方可出嫁。

    所以三日之后,她和君天翔的婚礼被取消了!

    柳若兰的眼睛都直了,她呆呆傻傻的看着小菊,半天都没出一声,小菊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子直打晃,吓得连叫了好几声“二小姐!”

    柳若兰恍如未闻,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小菊,然后突然咧开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指着小菊的鼻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哈哈,你说谎,你说的全都是谎话,哈哈哈,我一个字儿也不相信!你一定是骗我的!骗子!你说谎,你们全都在骗我!娘呢?我要去告诉娘,女儿要做王妃了!”

    柳若兰边说边笑,直接推开被子,从床上站下地来,她对放在床边的绣花鞋瞧也不瞧,就这么光着脚,跑出了屋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叫着:“骗子,全都是骗子,娘!我要嫁给恭王爷当王妃了,哈哈哈!恭王爷,我要去找恭王爷!我要告诉他,我们要成亲了!”

    小菊惊骇莫名,心中猛地窜过一个念头:疯了!二小姐疯了!

    她惊慌失措的冲出屋,想要去追柳若兰,只见柳若兰的身影已经跑出了院门,直往府门的方向跑去。

    小菊不敢耽搁,一边叫旁边的下人赶去拦住二小姐,一边飞快地赶去禀报柳丞相。

    柳丞相正坐在书房,眼前浮起的是吴氏那狰狞可怖的面容。

    柴房中,他强忍着心中奔腾的怒火,去质问吴氏。

    十六年前的做下的恶事突然被揭露在眼前,那吴氏竟然镇定如恒,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唇角反而勾出讥诮的恨意。

    “姐姐?她也配做我的姐姐?她不过仗着自己的身份,不但在府里处处压我一头,让我在她面前做小服低的讨好她,伺奉她,就连出嫁,她也要带上我一起,让我给她做陪衬!说什么怕我将来嫁不到好夫君,会受人欺凌,她总是在我面前夸你的好,把你夸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她夸得我都动心了,于是,我就答应了她,跟她一起嫁给你。可谁知道,她竟然连个姨娘、连个妾室的身份也不给我,只是让我做个媵妾!”

    吴氏说到这里,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媵妾?相爷,你知道什么是媵妾吗?一个连妾室都不如的身份!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也是千金小姐,可她却要我给你做媵妾?哈哈!凭什么她就是正妻,我就只配当媵妾?告诉你,从那时候起,我就恨她,恨不得她马上就去死!”

    吴氏收起了笑容,眼中冒出毒蛇般阴冷的光,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柳丞相浑身哆嗦,抬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终于开口说道:“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待你一心一意,百般的好,在你眼中竟然全都变做了恶意!你当年家破人亡,无依无靠,要不是她收留了你,你会活到今日!她当你是亲妹妹一样对待,生怕你遭人所欺,受人白眼,这才苦苦求我,将你一起娶过门来!你知道她是怎么求我的吗?她求我,娶你为……平妻!”

    吴氏满怀恨意的脸突然一怔,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平妻?哈,她会这么好?”只不过一会儿,她就又露出了嘲弄的笑意,“她知道你不会答应,她是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她对你的性子实在是再了解不过,她越是求你待我好,你就越是不待见我。所以,她求你许我平妻,你就偏偏给了我一个最不入眼的媵妾,哈哈,哈哈,我的好姐姐,你待妹妹我真是不错呢!”

    吴氏越说越笑,笑得越发的颠狂。

    “够了!住嘴!不许你再说她一个字的坏话!她对你的好,你不但毫不领情,还……还……你、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她要是不处处为你着想,她会把自己的全部陪嫁都送给了你!”柳丞相气得脸色煞白,手指直发抖。

    “那是她欠我的!”吴氏昂起了头,毫无愧意的大声道。

    “不过,相爷,有一件事我倒真的要感谢她,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嫁给你,自从我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她没说错,你真的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你温柔,多情,你待她那般的体贴入微,看得我都妒忌了呢,我真想你有一天也会像待她那般待我,甚至只要有你待她的十分之一,我也就满足了。”

    吴氏说到这里,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脉脉含情的看向柳丞相,仿佛眼前的柳丞相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

    那个一身青衫站在梨花树下的翩翩少年,他手中拈着一朵粉白无瑕的梨花,替身边那个娇媚如花的少女轻轻戴在发间,那一刻他温柔的一笑,让她一下子迷失了芳心。

    从此,万劫不复。

    她的眼神渐渐转厉,声音变得又冷又狠。

    “可是没有!你从来没有像待她那样待过我,一天都没有!你虽然娶了我,也给了我一个媵妾的名份,可是你从来没有在我房里歇宿过一天,你的眼里心里全都是她!只有她!我每天晚上流的泪都湿透了枕巾,我每个黄昏都在期盼,只要你能在我房里过一夜,我愿意匍匐在你的脚下,做你一辈子的奴婢!可是,我等了整整一年,你连半只脚都不曾踏进我的院中,你知道所有的人是怎么看我的吗?你知道我那一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所有的下人奴婢通通都看不起我,是啊,一个不被宠幸的媵妾,又有谁能瞧在眼里?她们一个个都狠着劲的作贱我?这一切,我那个好姐姐可曾帮我出过头?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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