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娃娃-《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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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红尘随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只大白虎,一只小老虎,一只小豹子。还有只白猫,线条简单,要他一起做。

    那客人失笑道:“大生意啊,陶师傅一个人,怕是要做个半年呢,不过按照诸位的形貌做得话,难道不会觉得忌讳?”

    毕竟是木人。做出来有些不妥当。

    红尘笑道:“没事儿。我们家百邪不侵。”

    小莫也走过去低声和这位师傅说了几句话,一边说,陶师傅就一边点头。显然也是想做点儿东西。薛柏桥是有热闹看就要插一手,谁也别想落下他。

    不过他要的东西显然很让人为难。

    “看见没,看见没,招风耳。大鼻子,黑脸。旁边要写字,写上我是林旭!”

    陶师傅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薛小侯爷在桌子上画什么东西:“这是您养的猪?叫林旭?”怎么还给猪起名字,真不知道这些贵人们心里想什么。

    薛柏桥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就是我养的猪。您可好好给我做。”

    红尘:“……”

    算了,由他去。

    这一趟避雨。谈下的生意超过一整年的,那位陶师傅显见非常满意,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灿烂。

    等大雨停歇,临走之前还约定了时间,过两日就过来做工,要是只有一件半件的,陶师傅的记性好,看一眼就能做出来,可茶馆上下这么多人,都要他做,那便得仔细些才好。

    陶师傅是个很认真的人,答应要做,第二日就拎着他那一套家伙事直奔茶馆,也不用红尘她们专门摆姿势,只看一眼,便低头雕刻,不紧不慢,动作熟练又优雅,拿着刻刀,这位到有些宗师的架势。

    红尘一看便笑道:“陶师傅学这个,得有多少年了?”

    “从五岁替我爹打下手,至少整整三十年,正经出师到才十年有余。”他们家祖上就开始做木匠活,曾祖甚至参与皇陵修建,就是活得时间太短,也没给家里留下多厚的家底,以至于他爹本来想供他读书,改换门庭也只能再往下拖一代。

    “我儿子可不做这个了,做好了也没出息,还是要读书,读了书就算考不上举人进士什么的,只要中个秀才就能开蒙学,那才是真出息。”

    说笑的工夫,陶师傅已经做出一个粗胚,是平安的。托在掌心里让大家看,小平安肉乎乎,圆滚滚,特别可爱讨巧。

    红尘伸手捧住,细细把玩,越看越爱不释手,到让陶师傅脸红了红,有点儿羞赧。

    正说话间,小猫一脸古怪地跑过来,看了看陶师傅,苦笑:“……李捕快来了,要带陶师傅走,好像有人告陶师傅以假换真,把他们家老太太气得中了风,昏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陶师傅顿时大吃一惊:“什么!?”

    红尘皱了皱眉,让小狸把李捕快迎进门,这位对红尘很客气,因着陶师傅是她的座上宾,也就没太为难,简单说了下,就是陶师傅的一个雇主,托陶师傅修补了一个破碎的木质摆件,但对方把东西拿回去之后,老太太一看就说是假的,而且一着急,一口气没上来就晕过去了,请了大夫,大夫都说可能是中风。

    “眼下闹成这样,死者家属哭着喊着说陶师傅畏罪潜逃,还是我们衙役过去问,才知道陶师傅是来了红尘小姐这里,您看这事儿弄得!”李捕快也有点儿别扭,毕竟从人家红尘小姐的茶馆里逮人,还是有点儿不给人家面子。

    陶师傅整个人都傻住:“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老陶家的人,绝不能干那种事儿,再说,我就是个做木匠活的,经手的东西,有个几十文大钱就算贵的,为了这么几十文,我值当毁了自家的名声么?”

    而且什么以假换真,又不是古董玉器,一堆木头玩意儿罢了。

    他是满头雾水,但衙门既然接了案子,这位怎么也要跟李捕快走一趟。

    “哎,因为秋家三兄弟,老大瘸腿,老二目盲,老三乃天哑之人,都身患残疾,这事儿反而要小心处理,要不然于我们县太爷的名声上或者有些妨碍。”

    一时间,茶馆里好些客人都很同情,惹上官非并不是小事儿,也不知道陶师傅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原告还如此特殊。

    红尘他们多多少少都为他担着心,不过,陶师傅只去了半日,就轻轻松松从衙门回来,又到茶馆做活儿。

    “幸亏县太爷明察秋毫,要不我可要做一个冤死鬼了。”

    陶师傅是忠厚人,可再忠厚。碰上这等倒霉事也要生气。他吃一场官司。成了冤死鬼或许不至于,但若真陷进去,陶家家风败坏不说。说不定还得有牢狱之灾。

    “整个都是糊涂人办了糊涂事,幸亏秋家那老太太醒了,否则我可真说不清楚。”

    陶师傅叹气。

    “老太太醒过来,跟县太爷派去问话的师爷说。她抱着真的娃娃睡觉,她家老头子就会来与她说话。拿了我给修补过的娃娃,老头子根本没出现,所以,娃娃必然就是假的。”

    客人们一听都笑叹。老太太糊涂了。

    可不是糊涂,这般分出来的真假可不能作数。

    闹了个大乌龙,李捕快怕红尘介怀。还特意来跟她说了说始末。

    ‘苦主’秋老太太今年六十五岁,早年丈夫失踪。不知去了哪里逍遥快活,她一个人把三个儿子拉扯大,到如今四世同堂,儿子们身子有些不好,可都被养得不错,经营了不小的买卖,还置办了好些田地,她也是时候安享晚年了。

    可她年岁一到,就想着把家业分一分,自己的嫁妆分一分,提前做身寿衣,她也能挑挑颜色,再打造一口棺材,生前就进去躺一下,不舒坦还可以改,等死了再进去,舒服不舒服的也没办法告诉别人。

    老太太家里的儿孙都孝顺得很,她老人家说什么是什么,就依着她的意思操办起来,大家都有商有量,半点儿也没因为产业而有芥蒂,反而互相推让。

    那日,老太太把东西分好,心里有了盘算,一时松心,就又想起她家老头子,忽然要找一个娃娃摆件。

    这东西是老太太的心头好,他老头子新婚时送给她的,当年老爷子不见之后,整整一个月,她老人家日日抱着那个物件以泪洗面,还是为了孩子们擦干眼泪,把东西藏了,再也没去看一眼,今天却不知为何,忽然想看。

    她大儿子就亲自去库房翻找,结果找出来傻了眼,那木雕娃娃居然从中间截断,男女之间分裂开来。

    家里人立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要知道这东西可是老太太的宝贝,这些年来虽然不看,可即便是举家逃难时,也没给丢掉,老了之后更时时絮叨,但凡有空就说她和老爷子的事儿,说起来就要提一提这个东西,那是二人定情之物,十分要紧。

    虽然孩子们都觉得,自家那个爹抛弃妻子,着实不靠谱,当儿子的不好说爹的不是,可娘如此惦念一个绝情人,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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