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镇压-《永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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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建团练以护卫乡里的命令一经下达,习惯于找政策漏洞的各县士绅富户便把养在暗处的豪猾之徒放了出来,以组建团练需要田土养兵为名大肆占地。这些被强占的土地不仅限于荒地,其中更多是在耕民田,更有甚者还强夺军田,将手伸到了他们欺负了两百余的“卫所”上面。至于强迫百姓卖身为奴,淫人妻女、杀人越货之事更是不胜枚举。

    这一个多月下来,团练的军官、士卒还是那群豪猾之徒和佃户、家奴,曹从龙下达的训练的任务也因为抢占田土而搁置。如此一算,解散团练,其实对于各县的士绅富户来说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然则陈文在勒令他们解散团练的同时归还所占田土,这就触到了他们的逆鳞。

    自政令下达,畏于陈文声势,各县士绅富户大多表示愿意解散团练,但是各地经过了小范围的串联,很快就统一了口径,或表示所占田土乃是公平交易,并非强占,或表示荒地为刁民强占,他们在为朝廷夺回的过程中损伤了人丁,认为田土应该补偿他们受到的损失,就连强占军田的也将黑锅扣在了一些不想干或是胁从的身上。

    总而言之,团练可以解散,田土绝不交还!

    明廷对于儒家士人阶级的优渥传统,以及陈文刚刚平息了叛乱,再加上大军在外,肯定不愿再度引发内乱,这是他们赖以继续扯皮下去,从而达成既成事实的基础。

    然而陈文却并非生在这个时代,信息大爆炸的冲击下使得他更加清楚土地的再分配才是中国一切形式革命的关键所在。谁拥有了更加合理的土地再分配政策,那么谁就能笑到最后。

    以田土养壮士、军功授田,这些政策乃是他的这支大军的最为稳固的物质和精神基础,任何想在他手里占这方面便宜的都会是他的死敌,必须在以雷霆之势进行将其镇压下去。否则口子一开,被那些儒家士大夫骑在头上,就什么也别想干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是如何玩没了一个大明帝国那般把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浙西南抗清根据地”败坏个精光。

    这一次的叛乱使得陈文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是从前,或许他还会设法进行一些必要的妥协,但是这一次当各地士绅富户的反响传来,陈文毫不犹豫的下达了镇压的命令,因为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和这些人耗下去了,现在是六月,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便是桂林大捷,而他还没有光复衢州,可谓是时不我待。

    根据陈文的命令,此前组建团练的基本上都在县衙有过登记,但凡在这期间组建团练的士绅富户都要进行检查,检查其团练是否解散,叛乱期间是否作恶,是否强夺田土,尤其是是否强占军田和攻击军户。

    是或者否,这是关键问题,限期日至,迟迟不肯解散团练的就是叛军余孽,解散完成者视劣迹程度处罚,完成解散且无劣迹者需前往县衙具结保证。

    按照这个原则,以各县驻军为点,以驻扎武义、永康、缙云三县的陈国宝所部和驻扎东阳县的陈文所部为线,刚刚平定了曹从龙之乱的金华明军便大肆出动,开始按图索骥的进行镇压。

    永康县位于缙云县的后盾,所以驻军上要稍微多一些,有两个步兵哨,两百余人的规模。得到了陈国宝派来的支持后,作为守将的钱守备继续留守府城,而作为副手的千总安有福则亲自带队出城,而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在前些日子强夺军田、妄图烧死丁家母子的那位生员丁慎言。

    丁家聚居于城南的一座小村的庄园中,距离县城不远,再加上那个做了主簿的同年,丁慎言原本对于县城的风吹草动知晓得都能及时知晓。可是随着县城被永康县驻军控制,消息的断绝使得他一家错过了逃亡的时机。

    丁慎言曾亲自带队攻击过军户,以着陈文此番的“过激”反应,已是参与叛乱的大罪无疑。为此他串联不少的本地士绅,但是这些人大多先前没有他那般不顾后果的,很多人对于处罚还心存侥幸,所以援军能够来多少丁慎言自己也没有信心,眼下也只能靠着这些年为防盗匪和义军劫掠而建起的这座高高的院墙来暂时抵御一时了。

    丁慎言的老母妻女皆在佛堂里念经祈福,亲信的家人和恩养已久的那些豪猾之徒已经尽皆提着棍棒、刀枪和弓箭守在了墙后。然而,城外的明军他也曾在凤凰山下的小村里见识过,根本不是他手下的这些平日里用来欺负小地主、自耕农以及佃户的逃犯和无赖子能够抗衡的。

    思来想去,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援兵能够及时抵达,好让他能够有机会带着家人突围而出。至于目的地,衢州虽然不近,而且还在明军的兵锋之下,但是到了那里想必朱翰林也会照应一二,总好过流落他乡,无依无着的要好上一些吧。

    想到这里,丁慎言不由得开始懊悔起来,年初的“善后大会”上他为图在本地缙绅富户中建立威望,便带头反对陈文的善后大借款。曹从龙发起叛乱后,低估了陈文平叛能力和反应的他又亟不可待的抢占军户田土,事情已经彻底做绝,必然不会落个什么好下场,弄不好这一遭丁家就彻底完了。

    出头的橼子先烂,这个道理他怎么就忘了呢。可是就在这时,爬上梯子观察动静的家奴却大喊大叫了起来,甚至一下子就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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