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一零章 遥思-《舞雩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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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司右院判死的时候,身边也只有那位跟随多年的老管家了……哎,真是叫人唏嘘。”

    河鼓卫皮笑肉不笑地俯视着司樯,”也别太伤心,你迟早也要去见你爹爹的。好了,让我们瞧瞧,你认识的是谁?”

    刀背从那几个瘫倒在地的刺客脸上划过,“——原来是这个呀。”

    司樯强忍剧痛,眼睛霎时湿润了,“师父……”

    河鼓卫面面相觑,这孩子也太不敬业了。

    其中一个侍卫回想一阵,愤愤道:”这个仿佛是在京畿和兄弟们交过手的,在禹县损了个兵马司的新兵,某记得清楚。”

    河鼓卫头领捏着司樯的腕骨,“小子,你师父和你提过陆氏兵符么?刺杀徐先生到底还有什么目的,一并都说出来。你们几个帮忙把针给扎上了,快点收尾去苏大人那里守着。”

    先前没有想到这一块,问话也未涉及,经徐步阳提醒拉来了司公子,进度果真加快不少。司樯入伙不久,经受父亲惨死的打击心如死灰,很容易就供出了实情。

    冬至休假之时,审雨堂派了批资历深的杀手去青台观,查明当年失踪的陆家军鱼符,同时刺杀祭拜故人的今上。陆鸣死后,陆家军分崩离析散落京外,越藩似乎极为看重这股力量,想要夺得兵符重聚人马。南三省离繁京太远,不熟悉北边的布局和阵仗,带军北上必须有经验丰富的士兵,再则相党余孽在繁京的城防司里占据一席之地,两相呼应,事态比原先预测的严重许多。

    损的新兵便是季维特意挑出来的,欲试一试兵马司的态度,结果立刻被今上责罚一通。

    司樯在徐步阳的小楼里耐心埋伏,但他竟还存着直接刺杀左院判的心。他师父参与过青台观的行动,告诉他左院判就是陆氏公主的亲外孙女,很可能知道兵符下落,因为今上当时的所作所为皆在维护她。既然知晓不该知晓的秘事,那么就罪加一等,更无活在世上的理由了——他父亲被那来路不明的女人压制,组织高层又要清除她,他不动手简直不孝不忠,枉费栽培之恩。

    年轻刺客的身体开始痉挛,骨骼在肌肉里咯吱作响,是毒性发作了。河鼓卫头领待他说完,左右想了想,再无要问讯的,便反手一刀下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殷红的血迹在地上爬伸,暗卫们解决了手头的一桩大事,整理过屋内污秽,急匆匆赶往玉翘阁。

    要真让苏大人回了北梁,他们也不用吃饭了。

    玉翘阁。

    大梁好师兄徐步阳把温水递过去,温言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苏回暖喝了水,胸口还是一抽一抽的,平静不下来。

    “……误会?我又不是没让他解释过,他骗我这么久,难道还是我的问题?”

    徐步阳顿时改口,苦口婆心道:“咱早就觉得他不靠谱,提醒你好多次,你都当成耳旁风。”

    能放火烧了他师妹外祖母的房子,还见死不救,真够狠心的!

    苏回暖咬着杯沿,用手帕盖着眼睛道:“这种人我奉陪不起,还是尽早走了干净。”

    盛云沂做了她最讨厌的事,她这辈子都不能释怀。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失望。

    “回暖?”清泠泠的声音打破沉寂。

    徐步阳一个箭掀开珠帘,愁眉苦脸:“令夫人你可算来了,那我就先撤了啊。”

    苏回暖边哭边指着他:“你不许给他们通风报信!小人!”

    徐步阳哽了一下,“你往哪儿想呢,咱胳膊肘还能往外拐。”

    他下了二楼,发现一撮河鼓卫紧张地守在玉翘阁里,将将是个排队认错的形容。真是白痴,这种事他们道歉有意义么?

    “你、你、你、你,别蹲在这里,闪的越远越好!咱虽然是你们主子请来的,可师妹要是铁了心,咱也不能阻拦。她给你们当差容易吗,还被你们这样变着法儿耍!快散了!”他来回踱了几步,背过身压低嗓子:“该怎么做都知道,准备准备送人吧!”

    暗卫们相视一眼,默契地跑没了影。

    徐步阳仰天长叹,没甚底气地小声辩驳:“……说起来师妹你可能不信,但真是他们先动手的嘛。”

    春末的夜晚草虫喧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挽湘不知晓具体的情况,看苏回暖这样子也明白了几分,还有谁能让她气成这样呢。

    “徐先生说你要回玉霄山?”

    苏回暖慢慢地止住哭泣,用帕子擦干脸颊,突然悲从中来。

    “回不去了。”

    安阳知道她在南齐,叠云峰上的药庐和仆从必定遭到盘查,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一朝离开,再难重新踏足。

    玉霄山上早已没有她能够依靠的人,放眼整个北梁,也没有。

    他们恨不得她悄无声息地死在异乡。

    挽湘握住她冰块似的手,她颤得厉害,“可是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他……”

    她的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砸下来,睁大的眸子里透出惊惶失措:“我没有办法继续相信他,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那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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