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零七章 迷离 【附新文公告】-《舞雩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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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回暖接口道:“我师父。他带着木芝回梁国了。”

    “晏氏没了解药,三十年里提心吊胆,生怕落得和晏道初一样的下场,未老先衰,不得善终。”

    吴莘呼出口气,“惠宗手腕够狠。”

    “这株寻木华,是上一代越王让萧佑带到繁京的,目的是牵制晏家,让他们看一眼,吊起胃口,再把饵收起来。覃煜听到寻木华能救北朝沈皇后,必定竭尽全力拿到。越王算到他会来繁京,算到晏家没有能力在惠宗眼皮底下闹出动静阻止覃煜,算到晏华予会不甘心,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会与南安合作——他确实这么做了。”

    苏回暖越听越心惊,两代天子对势力壮大的越藩宽容,原因却是南安掌控了制衡晏氏的办法,二者的联系持续几十年,一旦破坏平衡,必定有一方要反常。

    “越王说,他手里不止有单单一株寻木华,还有别的可以对症下药的药材。晏氏所中之毒来自南海,这些百年难遇的药材也产自南海,中原少有人知。晏华起初并不过分在意,直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常,他的不安才压过了对先帝的忠诚。独子一天天长大,不管越王的话是否可信,晏华予同意了与南安联手。于是,时隔三十载,晏氏终于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罪大恶极的事。”

    苏回暖轻轻道:“承奉三十二年,端阳候替宋庭芝作了假证,害得镇国将军陆鸣和礼部尚书卫喻死于非命。”

    她的心底突然泛上浓重的悲哀,在这场延续四十年的较量中,所有人都不能全身而退。

    晏煕圭失去了健康,盛云沂失去了亲人,而她阴差阳错变成了要为其中一个结果负责的人。

    吴莘拍了两下巴掌,“现在回到越藩派人偷樊桃芝一事上来。”

    苏回暖豁然开朗,褐色的眼眸清亮如星:“‘不止有寻木华,还有别的可代替的药材’,他第一时间想方设法得到樊桃芝,就是为了迷惑晏氏。要是晏氏真的拿到了寻木华,联系一断,越王就无法谋取更多的利益。盛伏羽和晏氏商量,如果晏华予在先帝面前帮忙扳倒陆氏,就给他们解药。老侯爷答应了他的提议,得到了樊桃芝。”

    她的语速变得很快,“然而,侯爷在做下这种天怒人怨的事后非常痛苦,即便知道樊桃芝对家族没有用,也不再爱惜性命,牵挂的惟有晏煕圭。从他将樊桃芝给定国公就能看出,他实际上是想积点德的。”

    晏华予到最后根本没有求生之意,晏煕圭也极为冷静地没有叫大夫。不同寻常的举动之下,往往蕴含着不同寻常的理由。

    吴莘苍老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浑浊的眼里没有情绪,淡漠地开口:

    “真是精彩。”

    沉默片刻,苏回暖问道:“先生凭什么知道这些?”

    他捋了捋胡子,傲气地回答:“凭老夫在渝州、京城都当过多年的差,凭京中那些官员老夫都摸的门儿清。苏大人,你忘了咱们做御医的有个好处,消息来得比邸抄都快!”

    炉子上的药罐咕嘟嘟煮着,苏回暖胸口一阵闷堵,费力地站起身走到门边透气。

    春风拂过柳梢,吹皱池塘,两只蛱蝶在碧莹莹的草地上飞过。

    昼暖人静,仿佛日子从来都是这么美好。

    *

    镜子里映出一张雪颜,两道细长的柳叶眉,墨洇似的颜色,眸子里含了一泓秋水,眼尾飞出的弧度轻盈而诱人。

    指尖沾着柔丽的红,点上微张的唇瓣,玉白和绯色相衬,明艳得不可方物。

    有人掀开珠帘走了进来,镜前的人抿唇一笑,回过头软软地唤了声:

    “母后。”

    宇文太后看着精心梳妆的女儿,那般挑剔锐利的目光也难以看出她昨晚一宿没睡。

    “礼部撰写的国书,已经送到齐国国主手上了。这些日子你总是不安分,这下总可以消停了罢?”

    安阳笑道:“母后怎么这样说,儿臣不是一直听您和外祖的吩咐么?”

    只要太后和左相同意,满朝文武也就低了一半的头,至于金銮殿上坐的皇帝,倒可有可无。

    安阳继续说道:“齐国准备今年之内北伐,虽然我大梁的兵力可与之抗衡,但不费一兵一卒自然更好。我不相信他会忽视联姻得到的好处,就连我那皇兄,也防他防得甚紧。一个男人若没点心思,和我府上那些人有什么区别?母后,我能肯定他会重视,您等着看吧。”

    她的唇角自信地扬起,似乎看到了称心如意的未来。

    宇文太后只有她一个女儿,经不住软磨硬泡,让安阳自己起草了文书。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和父亲看了,说的都在理,想来安阳学了乖,有意顺着他们的想法,倒把自己的意愿藏得深。

    “我们在南齐损了一批探子。据说派去处置诸邑郡的那人被削了脑袋?”

    太后提起了那名内卫,脸色微沉。自从给安阳分了一队人马,她就太沉不住气,立刻朝对方发难,以致于被人抓住了线索,清了不少在南边的暗桩。

    安阳握紧双拳,面上笑的却愈发恣意,“这事母后就交给儿臣,苏回暖不除,儿臣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太后迟疑了一下,终究把话说了出来:“你要明白两件事,其一,你是我大梁唯一的公主,不管嫁给谁,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其二,若谈及联姻,并不是非你不可。”

    安阳压下怒火,抚摸着长长的金色护甲,“祖母最近身子如何了?趁她卧病在床,儿臣得去宗人府一趟。那玉牒写了这么多年,是该改改了,任凭哪个杂种也敢称郡主!”

    太后镇静道:“要正经论下来血统,你不占什么上风。”她眯起眼,“寻个日子,将她父亲的牌位移出明心宫,眼不见心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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