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入瓮-《舞雩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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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煕圭拾起一卷书翻过几页,悠悠道:“再过两刻便到那些乌合之众的巢穴了,苏医师不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车子摇晃地愈发厉害,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把头转向左边,默默地道:
“公子好兴致。”
他笑得很好看:“苏医师要求晏某不为难你,可是你何尝对我放低过姿态?这世间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口是心非、阳奉阴违之辈,一种是光明正大、清高刚直之属,苏医师大约是后者。”
苏回暖火从心起,拿着水囊灌酒似的灌了大半,领口深深起伏了几下,道:
“承蒙抬爱。公子这是抓住罪魁祸首,眼下逼问出他们的蛰居之地,要帮府兵过去清剿干净的?”
晏煕圭修长的手指从狐裘柔软的绒毛上拂过,蓄了三分笑意的眉眼间尽是薰风皓月,清辉冉冉。
“是。”
天色不早,因是廿九,明亮的苍穹上看不到白色月亮,西边的晚霞已经染上连绵的山头。
当苏回暖站在几座破旧的草房子跟前,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房子建在深山老林里,但绝不难找,位置甚至没有到山腰,像是山中猎户居住过的场所。她几个时辰前去的病人家也是这样的小屋,只是比这新些——这里的房子不仅小,还破到了无法修缮的程度,掩在灌木乔木之中格外冷清萧索。
她扶着胳膊,在晏煕圭身后探出头:“这地方能住人?还是山贼的老巢?……不对,他们真是山匪?”
晏煕圭忍着把她的脑袋按回去的冲动,“虽然人家穷了点,也不要歧视他们。”又吩咐长随将两个五花大绑的汉子从板车上拉了出来。
苏回暖这才知道一共就两辆车,他们两个共乘一辆,犯人一辆,晏煕圭带的人不到二十个,全是商行的护卫。
她左看看右看看,满脸横肉的老大被破布条塞住了嘴,腿上和臂上各有一个箭洞,血把衣服都染红了,然而还吊着一丝气。再后面是对老大说方言的那个山匪,被她弄晕了……怎么就两个?
“喂……”她眨眨眼,“那些人呢?”
晏煕圭伸出一根手指作势要戳她多灾多难的左胳膊,她立马往后跳了步,“不问了还不行。”
当时至少有六七个人在放箭吧,不会都被当场解决了?
长随踹开一扇木头门,灰尘扑面而来,顺着光里面的摆设看得很清楚,因为除了一张桌子两张床,实在没有其他大的物件了。
几人踏进房中,苏回暖一眼瞥见桌上放着几张弓,墙上挂了一排挂钩,有的钩子上拴着生锈的匕首,有的拴着短刀,还有空挂着麻绳的。床上被褥凌乱,是有人不久之前睡过的痕迹,床底下有个火盆,黑色的炭烧了几块。
极其简陋的居所,这帮劫匪都穷到这地步了?她在空荡荡的房里踱了一圈,与其说是没银子建富丽堂皇像模像样的山贼窝,不如说他们临时在废弃的草屋里停留过。
一群仓促之间在这里烧火取暖、放置家伙的匪徒,做起拦路抢劫却这般诡异,晏煕圭大概已经知晓了不少,所以才会来管这个闲事吧。
“把火盆燃起来,点灯。苏医师,你不介意我从你的药箱里拿点东西吧?”
苏回暖抽抽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请便。”
没有可以坐的干净地方,她拖着副疲累酸痛的身体杵在桌子后头,意料之中地看到晏煕圭也没坐在床上。
首领被扔在地上,一个长随拿着个小瓶在他鼻子底下挥过,他闷哼着转醒,目眦欲裂,嘴里呜呜地喊。
长随抽走他嘴上的布条,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后心,厉声道:
“公子问话如实作答,听清了吗!”
首领痛得龇牙咧嘴,捣蒜般地点头,看得苏回暖心中畅快至极。
晏煕圭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钳子,沾了点灯油,放在灯芯尖端的火焰外侧烧着,苏回暖认出那就是他所谓的“从她那里拿的东西”。
他要亲自刑讯逼供吗?
晏煕圭烧了会儿工具,走到首领垂地的右手边,比划了一下,忽然猛地往他虎口上烫去,首领杀猪般地惨叫起来,苏回暖主动偏过身,晏煕圭动作一停,闲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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