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宴(上)-《舞雩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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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中秋节苏回暖哪也没去,郁闷地待在药局做任务,陈桦前一天就撇下她回了城北,肖菀倒是请她过府小聚,她自然推说没时间。天公不作美,雨下了一整天,家家户户看不到月亮,令她多少平衡了一些。

    八月十七晴空万里,长青坊的端阳候府开门迎客。

    客人来自四面八方,有一大早抬着大箱寿礼远道而来的富商,有空手只凭一张帖子进门的寒门士子,紫袍金带,青衫木簪,竟是各类人都有。礼物的来源自最西边的黎州到东海,最北面的永州到南安,饶是几位管事阅历甚广,也目不暇接。

    “今日我们长青坊整夜不禁车马,各位务必尽兴!”申正既过,门口穿戴齐全的小厮扯着嗓子喊了声,霎时周围一片叫好。

    大门口人多的吓人,苏回暖从长队中挤出身,给家丁看了眼请柬,问道:“请问侧门或后门可以进么?”

    家丁打量她一眼,满面笑容:“哎哟我的姑娘,今日是什么日子,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去走小门!侯爷说了,不管来客身家营生,一律恭恭敬敬地从我家大门跨进去,您还是稍等片刻吧,舍下不会亏待您的!”

    苏回暖看着前面老长一段队伍,认命地往前一点点挪动,觉得吃饭都要吃的心神不宁。

    繁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往往使出浑身解数往北安家,为的是沾沾皇城的龙气,但偌大一个晏府却独居城东,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意味。

    苏回暖好容易被家丁引入门厅,聆听一番事项。原来今日晚间的宴会在大院里举行,除了老侯爷说话祝酒时必须在席,其余的时间较为松散,饮多了酒可以在花园逛一逛。她早就听闻晏府的花园是京城一绝,临晖三年太子盛齐出生,惠帝破例用了专门给皇家修筑园林的名家,建了两年才完工,其中一花一木、一山一水均有禅意。

    “姑娘里面请。”伶俐的侍女扫过她的请帖,在给她指出席位。走得近了,才知那一小桌居然都是太医院的人,苏回暖叹了口气,晏府着实抬举她。

    席上一共五人,只到了两位。苏回暖的位置在最末,挨着她的是一个俊秀的青年御医,先是露出惊讶之色,随后礼貌地点点头。

    苏回暖回礼,侧首去看那三个空位,心下了然:必是院使、左右院判,那么这个人就是平日里受器重的御医了。

    府中张灯结彩,戏班子经过道来到戏台上,朝众人施礼。锣鼓声一响,笛声与琵琶曲悠悠荡荡地飘了起来,抛出的水袖犹如一抹天边的晚霞。

    院子极大,宾客分为五列,零零总总算起有近三百人。来者井然有序地入座,酉正时寿星会从屋里出来,现下里来了一半多人,唱戏即权当迎客。

    “姑娘就是惠民药局的苏副使?”那御医问道。他看这位姑娘来了也不说话,坐在位子上安安静静地环顾四周,嘴角微微地翘起,心里很是好奇。

    苏回暖道:“是。”

    御医讨了个没趣,自我介绍道:“在下凌扬,是太医院小方脉的医师,近日正在宫内侍值,听说副使来药局之后药局的生意一直很不错?”

    苏回暖道:“是大使提点有方。”

    凌扬本想套一套话,此时无计可施,便道:“苏医师是哪里人?在下是永州人,家严以前也在太医院当差,所以大概算半个京城人士。苏医师若是对京城哪里不熟悉,在下一定尽个地主之谊。”

    苏回暖笑道:“真的么?我也是永州人。”

    她一笑,对方眼睛里蓦地亮了起来,道:“真巧啊!永州的医户在下也识得,仿佛西川和梅岭都有苏氏?”

    “我是独自一人跟着师父,并非在城里定居。”

    凌扬频频肯首,不由暗地里思量道,今日侯府的寿宴自己花了好些功夫才得到个名额,苏副使入京不过四月,便已同晏氏搭上了话,肯定有些背景。

    他谦谦然低了低头,笑道:“副使年纪这么轻,定有过人之处。敢问副使精擅哪一科?”

    苏回暖道:“都懂一些,但皆不算精擅。”

    凌扬不死心,道:“副使过谦了嘛……须知我们这些大夫,恨不得有一说二,有二说三,副使真真折煞我等。”

    苏回暖笑笑,摇头不言。

    凌扬碰了第三个软钉子,心想这姑娘真不懂事,他号称太医院万事通,依仗的就是几句话之内把人家脑子里的消息压榨一空,今日简直铩羽而归。

    鼓点重重,戏台上的将军举了龙泉宝剑威震九州,小姐含情脉脉地献上题诗丝帕,副使在一旁托腮看得目不转睛,凌扬都不忍插嘴打扰。他百无聊赖地东瞟西瞟,心想的却是她的眸色太浅,不像是正宗的中原人。

    他一鼓作气,正要开口再探,身后却传来侍女殷勤的声音:“老大人快些坐下。”

    凌扬刷地站起,躬身行礼:“院使大人。”

    苏回暖总是慢一拍,她行礼的时候凌御医已经站直了,面前一位年岁极高、七十开外的老人,须发花白,精神矍铄,便是太医院的最高长官章松年。

    “大家都坐!”院使声如洪钟,气势十足。

    二人等院使落座才坐下,听院使喝口茶道:“这位就是副使吧……小凌你让开些,老朽好好看看。”

    凌扬言听计从,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给他,又给院使添茶。

    苏回暖从来就怕身体好的老人家,觉得他们都活成人精了,自己什么伎俩也不够塞牙缝的,遂低眉顺眼格外听话。

    “容老尚书跟老朽说,他的宝贝孙子能醒过来多亏了你这丫头,是这样吧?”

    苏回暖知晓他与容家有交情,越发谨慎:“尚书大人过誉了。”

    凌扬扶额无奈,她就这一句话,倒显得自己更出挑。院使可不是好糊弄的,他对她使了个眼色,苏回暖接收到,迟疑地说:

    “其实并不棘手,只是几味药当时比较难找而已。”

    凌扬一颗好心变作一口血堵在嗓子眼。

    章松年反而大笑道:“这就对了,是个实在丫头。你看这孩子——”他一手拎过凌扬的衣领,“换了他,肯定会说是老朽教的好!你倒说说老朽教你什么了?”

    苏回暖见凌扬一副忍的辛苦的表情,心中豁然开朗,这是在变着法问她的师门和举荐之路。

    “家师不如老大人爱徒心切,也懒散的很,只细细教了药理。二月里晏公子运药进高原,加之容将军吉人天相,这才顺利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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