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亲-《嫡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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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太子太傅返乡,知县带领许多人,将着彩缎表里,吹箫打鼓的前去相迎。太傅略七十岁,须鬓皓然,手柱拐杖,精神得很。一番酒足饭饱后,知县鼓足勇气拿出初雪图,只道是乡下一才思卓越却不慕功名富贵的门生所做,两只手直瑟瑟发抖。
哪料太傅打开画卷,也是一愣,直呼:“好画!好画!可价值千金。”于是一顿饭皆尽兴而归。
知县回衙门路上,已然相信这画只有聪慧之人可见,甚至为了避免日后有他人知道自己愚笨,遣官差去捉了乡绅,入了大狱。
纳兰柒记得自己当初听见父亲这段官司也是大惑不解,为何知县、乡绅看不见画,太子太傅却看得见?
哪料她风姿高雅的父亲哈哈大笑地拍着她脑袋,说她愚笨。
本来就没什么画,原是因他自幼给太子伴读,也算太傅的关门弟子,画上刻的是他的私人印章,太傅一看就明了了,知晓定是他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啊”一声娇呵声把纳兰柒从回忆中拽了出来。她急急回头,却见自己的异母妹妹斜倒在有些潮湿的雪地里,皱着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瞪着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端是一幅弱柳扶风的好模样。
纳兰柒眼眸微动,心思细转,知晓这不安分的傻蛋必是又要玩什么花招了,便顺势从自家父亲的身上滑了下来。
“父亲,妭儿的腿扭了。”
果不其然,还不待纳兰柒双脚触到地面,就听见一道百转千折的吴侬细语。
许是因为疼痛,纳兰妭紧咬樱唇,额头上浮现一层细汗,脸上涌出几抹不正常的潮红,音色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听在耳中,似有百爪在挠,说不出的酥痒难耐。
纳兰柒复又去看自己的父亲,却见他纹丝不动,盯着纳兰妭脚下一片平坦也无甚积水的土地,眸色见深,大拇指和食指轻微摩挲着,似是在思量什么。她知道,这是父亲起了疑心的习惯动作。
“爹爹,你快抱妹妹去看郎中吧。”纳兰柒偏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清浅透亮,声音里却是带着一丝不悦。话一出口,她自己却是一愣,原以为重活一世,已能很好掩饰情绪,没想到在父亲面前,又恢复了这番小女儿姿态。
纳兰俊义歉意地朝自己女儿笑了笑,又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歪的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嘱咐她们先行去书房,复才抱起纳兰妭,转身离开。而不知已被父亲怀疑的纳兰妭还一面装作疼痛难忍,一面一脸得意,趾高气扬地朝纳兰柒使着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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