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曲乱可愿听-《庄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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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男人自那次的事情过后常来医馆坐坐,有时还会带着男孩,男人的声线很是好听,他戏谑男孩时眼睛眯着,闪着狡黠的光,像只狐狸,男孩想反驳,可惜笨嘴拙舌,说出来的话反倒落人笑料。起初男孩还想与他争辩,反被男人和我一同打压,久而久之,他自知辩不过我们的强词夺理,也便干脆不去管他,任他说自己罢了。在男人陪典卿品茶时凑在我耳边抱怨,说他家先生好生口才,如此这般,不做先生,做个江湖艺人反倒更合适些,倒也能让他多挣些酒钱。男孩也就只能在背后戏谑他,可惜我们都忘了他谈起自家先生眼中带笑,就像在他人面前炫耀自己珍贵的密藏。
男人又来了,没有上扬的嘴角和嬉笑的男孩,身上的长衫满是划痕和血迹,他的眼帘低垂着,但他又在努力的睁着他的眼,他的眼中少了平日里的戏虐和不羁,有的是我头次见他时的眼神----悲伤而又无助。
他进门时一语不发,随性的倒在木椅上,先前不过以为他又使着什么性子,虽然外边近来乱的很,可男人是普通的中学老师,想必也不会遭什么牵连。男人来得算迟,亥时已过,到了对门小店打烊的点了,我本是赶着回租屋,现在倒有些放不下男人,先前想着他是使性子,可又想到他衣衫上的血迹,便叫典卿给他瞧病。典卿耐不过我的叨叨絮絮,只好应允,叫我帮他把男人扶到诊床上,埋怨我让他今日不得了个安眠。
典卿为他脱了外衫,我才看清,他的内衬上凝着血块,先前的血迹和衣上的划痕,我以为不过是他闲来无事去看他人斗殴时为他人所误伤,现在倒猜不出个缘由了。典卿见状,眉又皱了些,告诫我脱里衫的动作轻些,转身去找药,我不知该如何下手,不小心的下场我也是见过的,医馆刚开张时,典卿招了位学徒,愚笨也不算细心,接了位被狗咬伤的农人,脱下的衣衫连带着皮肉,肉块上还会滴滴答答滚着血珠。
心中这样想着,便更难以下手了,只敢把未粘上伤口的衣料剪下,男人没有呻吟,低低的唤着:“先生------”他的眼角流出泪珠,像得了委屈的孩子,见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我却认为,他不是因痛而哭,如若我知晓那样做的后果,我那时便应当去叫典卿来处理他的伤口,我没有,我不知是否是因为一种叫叫母性的天性趋使着我,天晓得?我伏下身子拥了拥他,应了他一句:“我在。”是我太过痴傻,是我太过愚笨,没有意识到帘外没了抽拉药屉的声音。
恍然间听见门外有摔碎罐子的响声,忙起身,挑帘看见典卿站在碎片旁,捂着右手,半愣怔的低头盯着地上的碎片和散落一地的药材。那神情和我头次见他时他烫伤自己时一般无二,不满于自己出丑,又不好说些什么。不,也不全是相像的,他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别的情绪,在很多年以后,我才知晓那几分,是毫无妒心的羡意。
他没有说话,转身去配药,捂着右臂的手松了,我看见他右臂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定然是之前被碎片划伤的,我伸手去拉他的手臂,他吃痛得深吸了一口气,我才发觉我碰到了他的伤口。“为什么不处理?”未曾经过大脑的大吼发出,换来的却是僵持,长时间的僵持,他不说一言,我不发一语。
许久,他耐不过医馆中弥散的火药味,也没有看我,低头拨开了我拦在过道的手,开口道:“还有病人。”继而走向药柜,给了我冗长的沉默。
他麻利的将挑好的药装入药罐,我发着愣,也不全算是在发愣,我在看他,只可惜那时的我没有发觉。典卿挑帘去看男人,我正抱起药罐准备去煎药,低头却看见桌上的纸条:文火,慢煎。字写的有些潦草,不像典卿一贯秀气的风格,却也让我心中一暖,纵使生气也不忘我们的约定,真是,不变的脾性。
“就是她,你看,那个倭人的孩子。”
“她的家人都被倭寇杀了,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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