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浒龙:孤寂是我的甜 一-《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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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带上你这两个野种,滚——!”

    无数个夜里,这个声音就像是定时的闹钟,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似乎从我10岁那年,我就再没有了自己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字“野种”!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也很多次问过妈妈野种是什么,我真的是野种吗?

    妈妈含泪望着我,很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你是妈妈的孩子,怎么会是呢?”妈妈都不忍心在我面前替起那两个字,硬生生的把它给吞了下去。

    “可是妈妈,为什么哥哥和爸爸都这样说我呢?”

    “他们生妈妈的气,他们不喜欢妈妈。”

    “哦,那我以后长大了,我要保护妈妈!”

    “最需要你保护的,是你妹妹。”

    “我知道了妈妈。”

    稚气未脱的我,拿着扫帚就开始帮妈妈扫地。

    那是发生在我们被赶出陆家后,我和妈妈还有妹妹,租住在上海郊外的一个民宿里,房子破烂不堪,楼顶时不时的还在漏雨。房东修了新房旧房子就一直闲置,妈妈还找了好长时间才带我们找到这里来的。

    房东不仅便宜租给了我们房,还帮妈妈在附近的工厂里找了份工作,白天妈妈去上班后,我就带着妹妹在家里发呆。到中午的时候,我就打着板凳炒炒饭。有时候房东会帮我们那点儿红烧肉来,妹妹很喜欢吃,所以我就不爱吃了。

    我不喜欢附近的小孩,他们没见过真的足球场,还老是在院子里踢球,把球踢到我们楼上来。把原本就破碎的窗户玻璃彻底给打碎,我下楼去找她们争执,他们笑我傻,说我不懂他们在干嘛。

    我压在心里,没说我以前是在贵族学校上学。

    后来房东帮妈妈介绍了叔叔,那个叔叔对我和妹妹特别好,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就问我想不想要继续读书?后来,我妈妈就带着我们,跟叔叔坐了好几天的火车,去了四川一个叫泸市的地方。

    一开始我心里是抗拒的,我怕叔叔对我们的好只是表面现象,怕他最后还是会变得像我爸爸那样。毕竟在曾经,爸爸对我和妹妹也都很好,送我去最好的学校,给我买世界上最好的钢琴,还经常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

    然而......

    只是我担心也不敢说,就暗中默默的观察叔叔是不是真心对我妈妈的。

    连续好几个月,我妈妈每个月都要生病几天躺在床上,我就看到叔叔在厕所里洗东西,然后还帮妈妈倒水喝,嘘寒问暖。平时也是重活什么都不让妈妈做,尤其是对妹妹还特别好。

    最重要的是,我看到很久不笑的妈妈,每天脸上都露着笑容。

    叔叔还把我和妹妹送去了学校,妹妹上学前班,我上小学五年级。上学前几天,叔叔带我们去了成都的商场,跟我在上海的时候逛的差不多,帮我和妹妹各买了几套很贵的衣服。

    贵,只是争对叔叔的收入来说贵,但是那些牌子,都是以前爸爸经常给我买的。

    以至于我走在学校,没有任何人欺负我,也没有人任何人再说我是野种。甚至当他们知道我是上海转学过来的,都纷纷围着我问,听说上海的学校有真的草坪做的那种足球场,问我有没有在里面踢过球。

    后来每次学校开家长会,叔叔也总是来学校帮我开,说我妈妈不会说四川话,跟老师交流起来有障碍。

    如果不是时不时的半夜被噩梦惊醒,我会跟妹妹一样,就把他当成我的亲生父亲了。只可惜,我总是梦到那个场景,我总是没办法忘了上海的那一段经历,以及把我们赶出家门来的那个父亲!

    叔叔给了我们很稳定踏实的生活,我唯有努力读书才能报答他。

    紧张的学习之余,我依然没有放弃音乐,叔叔从微薄的收入里拿出钱,一直没有间断我去少年宫学习。上高中叔叔就把我送去了成都上学,我住在奶奶家里。当然,后来在妹妹逐渐懂事之后,我开始叫他爸爸了。

    因为所有人都不想要妹妹知道,在她4岁那年,家里发生过什么变故。

    高二那年,我和覃之沫还有其他几个同学一起成立了一个乐队,并很快在学校里走红。我们拿了学校所有大大小小的比赛,以及被学校推送到区上和市里参加各种比赛。

    很快,我们在成都小有名气。

    很快,我们被人请去参加什么商业演出,各种开幕式。

    我们开始赚钱了,不多,但是足够支撑我购买喜欢的乐器和音乐碟,以及偶尔帮奶奶改善下生活。

    高中毕业,我们相约一起考上了音乐学院,才让我们乐队走向了更正规化的道路。

    我依然沉默,依然不喜欢说话,言多必失的道理,我从小就知道。越是长大后,越是喜欢把心事埋在自己的心里,发泄与指尖和音乐。每当上台,挂着吉他低下头,总是闭上眼晴吟唱。

    也根本看不到,在台下有多少人注视着我的眼睛。

    在所有人都忙着谈恋爱的大学生涯,我的感情世界依然是一片空白,我有恋爱恐惧症。我总是想起十岁那年离开家里的时候,父亲那狰狞的面孔,和那么直白的辱骂。

    因为我长大以后,已经知道什么是野种,也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我从没有怀疑过我的妈妈!我相信她是事出有因,也相信她是蒙受委屈。我甚至想过,当我重回上海的时候,一定会是风光无限的回去,一定要重新站在陆家人的面前!

    我从没有忘记过10岁那年受到过我的耻辱,也从没有放弃过要回上海的想法。

    尤其是,大学毕业的那年,覃之沫选择了留校,乐队其他的成员也要准备天各一方。我们用最后的力气在学校开了场校园演唱会,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嘶吼和挣扎。

    从没有在舞台上睁开过眼睛的我,在那天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然而却看到台下的第一排,有个老态龙钟的身影,他不是别人,正是10年前骂我野种把我们赶出家门的那个恶心男人!

    我发泄的把手中吉他对准了他扔过去,只是太远肯定砸不到,我带着发泄的,一脚脚踩在上面。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我要告别舞台和大学生涯而有的愤怒,没人知道,我是将它砸向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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