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知春尚远、踏雪觅青踪-《卫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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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泣的卫姜怔愣片刻,抬眸盯住卫雁,见这位平时与她并不亲近的姐姐面色端凝,宽松的家常旧服穿在身上,鼓风的衣袖裙袂衬得她气质如仙,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不由心中泛酸,本欲如平时般对姐姐不理睬,却仍是自顾形象地任由表小姐崔凝娟将自己扶起,掩面拭了眼泪,别过头不发一言。

    崔凝娟一手扶着卫姜,一手将卫雁左手挽住,道:“姐姐,昨晚姑母惊了胎,查明是蔡姨娘身边的飘红下的手,妹妹虽心疼姑母受苦,又怜惜姑母腹中的小表弟还未出生就遭了难,可蔡姨娘到底是姑父身边的老人儿了,又是二姐姐的生母,妹妹真怕姑母一气一急之下失去理智,罚得过了,这对谁都没好处啊。如今姑母已好多了,腹中小表弟也无恙,此事非姐姐劝和不可,姐姐你看?”

    卫雁眸光掠过,对崔凝娟微微颔首,对着守门的婆子道:“开门!”

    婆子们对看片刻,没人敢像适才拦着二小姐卫姜一般拦着卫雁,稍作迟疑就慌张地开了门,道:“大小姐请!”

    卫雁举步入内,碧云阁实为一个园中对立的两座小楼,东首一座住着蔡姨娘,西首住着夫人崔氏前两个月刚刚抬上来的平姨娘。

    此时院中两个婆子押着一人,正是被指为谋害夫人的凶手飘红,东侧小楼的厅堂内,夫人崔氏倚在椅子中,身后站着贴身丫鬟紫苑和敛眉低首的平姨娘,而蔡姨娘披头散发地滚在地上,指天赌咒声称自己绝对不曾命人谋害夫人。

    卫雁轻轻皱着眉,一步不停地走入厅堂。众人见她来了,都有些诧异。

    “雁娘,你怎么……”显然没想到一向不爱走动也不爱管闲事的卫雁会插手此事,崔夫人有些歉然地道,“是不是这边吵闹惊扰了你?倒是我的不是了……”

    见崔夫人扶着紫苑的手欲起身迎自己,卫雁连忙道:“夫人快坐吧。”仔细看了看崔氏,见她除了脸色苍白些外,精神还不错,行动也正常,心知她腹中胎儿无事,便转头去瞧蔡姨娘,见她形容狼狈,脸上有掌印,显是挨了打,不由蹙眉对崔夫人道:“除那丫鬟的指认外,可还有证据?”

    崔夫人见她有意回护蔡姨娘,一脸委屈地回坐在椅上,有气无力的向紫苑抬了抬手。紫苑对卫雁行了一礼,从桌上取过一个托盘,指着一个散开的纸包道:“大小姐请看,这是能令孕妇堕胎的草药,在蔡姨娘的贴身婢女飘红身上找到的,昨夜蔡姨娘在夫人房中伺候晚膳,盛汤之人正是飘红,夫人喝了那汤便腹痛不止,连连呕吐。”

    卫雁闻言又看了看崔氏,面有关怀之意,崔氏立时感激地一笑:“我不甚喜食那汤,只喝了一口,如今已无碍了。”

    紫苑又道:“这是蔡姨娘给夫人绣的香囊,夫人喜爱姨娘的针线,平日常戴在身上,若非飘红招认,还不知原来蔡姨娘在香料中混了麝香进去。大小姐,麝香岂是女子可常用的香料?大小姐,夫人如今腹中怀着的,是老爷的老来子,您的亲弟弟!怎容一个卑贱的姨娘谋害?夫人心善,不愿冤枉了姨娘,这才叫飘红来与姨娘对质,夫人对姨娘和颜悦色,未加一指,可姨娘却不依不饶,又是自打耳光又是指天骂地,说是夫人存心冤枉于她……”

    说到这里,紫苑心疼地瞧了瞧崔氏,哽咽道:“大小姐,夫人她自入了府,待人从来宽厚,对大小姐您怎样,对姨娘们怎样?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可如今,夫人有孕,最是需要呵护之时,可换来的,却是处心积虑的阴谋算计……小姐,人心都是肉做的呀,夫人她怎能不委屈,不难过,不心痛啊!”

    紫苑虽未明言,可话中对卫雁也是不无怨言的。崔氏是继室,卫雁对她一向冷淡,晨昏定省能免则免,也从未唤过崔氏为母亲,如今竟还来回护一个害过崔氏的姨娘,这就显得卫雁太任性无理了。

    卫雁心中也有些歉然,可她心结难解,能够客客气气的面对着崔氏已是不易了,如何还能假作母慈女孝唤对方为母亲?卫雁别过头去,对蔡姨娘道:“你可有话说?”

    卫雁来时,蔡姨娘哭嚎不止,状若疯妇,自见了卫雁,反而一发不语,乖顺起来。蔡姨娘膝行在地,哭道:“大小姐,奴婢冤枉,奴婢没做过,奴婢绣那香囊,是夫人见了喜欢叫奴婢绣的,香料是奴婢平时常用的,奴婢没有加麝香,这里面的麝香绝不是奴婢放的。至于飘红为何怀揣草药去害夫人,奴婢更是一无所知。夫人入府日浅,不知奴婢为人,错怪了奴婢!奴婢在府上十余载,小姐您尚不知奴婢为人如何吗?”

    “你这样说,分明是狡辩!”紫苑红了眼,斥道,“夫人心善,你就当夫人好欺负?小姐年幼,你就可编些言语诓骗小姐?飘红是你贴身使唤的,跟了你许多年,她做下的事,你说不清楚,谁信?一个丫鬟,没有主子的吩咐,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做甚?香囊为你亲手所制,你推说不知,又有谁信?你分明睁眼说瞎话,当小姐年幼好欺!”

    在卫雁进来前,就是这紫苑与蔡姨娘言语争锋,互相指责,此刻卫雁来了,蔡姨娘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也不驳斥紫苑的话,只一味哭求:“如今老爷不在,老夫人病重,奴婢求大小姐为奴婢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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