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何必等到明日?”尉景冷冷道,“窦泰跟着大将军西征,一去便不能再归,他还是大将军的姨父,大将军都不知痛惜,更何况吾等这些不在大将军眼中的老朽?大将军回来便把潼关之败怪在吾等在邺城翘首以待的人身上,已是咄咄怪事,今日又要拿什么贪腐这样的说辞重惩吾等,说起来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大将军要取性命,老朽久病之身,时日无多,性命大将军只管拿去,只请大将军不要再加罪百官,不要殃及老朽家人。老朽这就同济北王一起入狱,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上,头颅立刻奉上。”尉景几乎要悲愤泣涕。 大殿内又混乱了。瞬间便有人陪着尉景垂泪,甚至呼“高王”、“丞相”之声此起彼伏。哪个重臣勋贵背后没有刚才高澄提到那些事。唯有高洋在暗中叹尉景之老辣。尉景第一个就是极贪财货的人,刚才高澄说到事他并是只有一、二,几乎是件件都有,甚至还有好多是高澄没提到的。他知道自己是久病之身,所以宁愿舍命不舍财,以保全自己的家人和资产,同时又博皇帝和百官同情,又看似好像为百官鸣不平。甘愿以己之身为百官顶罪,那更是没边际的虚话。但是他这虚话一说便把高澄置于一个一心泄私忿,报私怨的小人境地里,他自己倒变成了公忠贤良。甚至有意无意还提到窦泰之死,又没明指窦泰是死在高澄手上,可是他话里有话,无形中便让高欢旧人把窦泰的死和少主联系在一起,也就顺便对高澄有了恶感。 尉景还嫌演得不够,说着已经颤巍巍提步向外走,仿佛真要舍身入狱似的。 “太傅……”几个臣子上来牵扯拦阻。 但若是被这几个不显眼的臣子拦住了,又怎么能达到目的?尉景还是执意要去。 “太傅留步。”高澄果然上来对面拦住了尉景。 一殿之内都听到高澄语气平静镇定,而且也没了怒气,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叹息,还是尉景有手段,又是高澄姑父,才能压得住他。若是一人不罚,没有道理再罚别人。想着自己的问题也就能跟着尉景一起不了了之了,所有人都心情安定下来。 “太傅的话说的不明白。”高澄软语温言地劝道。 “哪里不明白?”尉景不知死活地昂起头瞪着高澄,此时倒也不咳不喘,硬朗极了。 “富与贵,人之所欲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凡人皆如此,太傅爱富贵原本也不是错,我也大可不必过于恪责。只是太傅所求富贵不以其道得之,损国之利以肥身家,况且无尽无止。若人人都如太傅一般,社稷何存?国之不存,太傅还能存吗?”高澄说着已经是语气渐变,不复刚才的软语温言,已是冷硬如金石,但还勉强耐着性子语调比较平缓。“太傅也别当我不知道,汝最爱做的便是藏匿户口,隐人钱财,再便是人财两得。太傅以己当国,匿人口蓄为私奴;隐其田产,又敛财、敛谷、敛田税都收入私囊。如此一来,国无用之兵,无可用之资,难道不是因为有太傅这样的蠹虫吗?” 高澄一番话说得尉景面色灰败,额上见汗,他也没想到这个侄儿是个如此狠角色,六亲不认,连他父亲的面子都不给,就直接把姑父的老底交待得如此清楚。而且这一番话几乎相当于当面痛骂。 “黄口小儿,竟如此无礼,汝父亲尚不敢如此。”尉景恨恨道。 “太傅不必提高王,此事与高王无关。高王代主上守晋阳,不管这里的事。我受主上之托便不能徇私情。”高澄一直称之以官职。“所以太傅也不必说话间拉扯不清楚。是太傅自己有罪,并非是我将太傅看作老朽欲去之。太傅也没有权力去为任何人顶罪,谁的罪谁自己顶。我并不想要太傅性命,但是太傅家财和济北王元徽一样必得要入国库,以充军资。当然,太傅自请入狱,我也就不必再令汝回家告别了,就从太傅所请,当即入狱便是。”高澄说了一篇长篇之后也有点口干舌燥,但是居然心里轻松起来,就好像是把在心里闷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反倒痛快一回。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冷硬了,到此为止,居然还向着这个尉景这个姑父微微一笑道,“太傅自己要记住,汝是因罪入狱,不是我要取汝性命。”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