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伴随而来的是关中麦田的颗粒无收。大雨加冰雹在麦收的日子里把所有成熟待收获的麦子毁得一无所有。社稷初立便遭此大灾,民间眼看就是食不裹腹的饥荒,而宫廷庙堂间则流言四起,以为大魏社稷分裂而招致天遣。自然流言直指者便是操纵成此局面的大丞相宇文泰。 大灾初致,大丞相宇文泰殚精竭虑地赈济灾荒,几乎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幸好有左丞苏绰相辅。只是苏绰一直身有旧疾,宇文泰又宁愿自己劳累也不愿苏先生耗尽心力。偏偏还有秃突佳住在相府里,时不时纠缠左右。 宇文泰是极聪明的人,早看出来这个柔然世子年纪虽轻又是蛮族出身,实际上心机灵敏,只是每每借着年少懵懂的幌子行事,还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可是在这个时候正是要与柔然结盟以借其力的关键时候,万万不能出差错。 原本说好了只要皇帝虚位以待,柔然便嫁公主为皇后。可是秃突佳这里避口不再提。宇文泰索性按下不谈,怕一时着急反倒生变。眼看着皇帝元宝炬龙体日渐康复,决定和皇帝摊开了先把这事解决了,至少不必担心柔然两边交好又和邺城结盟。 日光耀眼,这是长安久违的景象了。 皇帝元宝炬被扶掖着走出甘露殿。立于檐下抬头眺望澄澈如洗的蓝天,真有恍如隔世之感。日光刺目,他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了。这些日子以来都出了什么事?他脑子里是混乱的。只有一件事记得,他的妻子月娥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里,究竟好不好?宫人们都讳莫如深,这事恐怕只有问宇文泰才知道。 “大丞相呢?多日不见了,没有到甘露殿来探病吗?”元宝炬问身边的宦官、奴婢们。 “主上,大丞相今日便来拜见主上,主上病体初愈,还是进去等吧。”扶掖着元宝炬的宫人声音低缓地小心回禀。 宦官宫婢等从前都是服侍先帝元修的,先帝的那个急躁性情他们也是吃足了苦头。总被天子和权相夹在中间,确实难做。而现在的皇帝御极的日子不算长,他们还不能完全透彻地知道这位皇帝的脾气。因此回奏都小心翼翼,生怕再触怒天子。 元宝炬没说话。大丞相要来拜见,他现在才知道,而且还得恭候,这不就是傀儡摆设吗? 天子一沉默,宫人们暗自心惊,不知道天子在思量什么,不知道会不会突有横祸加身。毕竟先帝元修怒斩宫人、鲜血四渐的场面太刺激、恐惧,遭此宫闱之祸是无法忘记的。 谁知道元宝炬忽然和声悦色地吩咐就在庭院里设座等大丞相。奴婢们立刻松了口气地殷勤服侍。 元宝炬享受着久违的暖阳。在他的记忆里甘露殿里永远都是冰冷的,慢慢地连他的心都要冷了。他实在舍不得这样的阳光。他不愿意做元修,也不能做元修。他的性格也本不是那种一意孤行不计后果的人。元修让他真真实实地看到了人琴俱亡的悲剧,如果他也如此恐怕就是社稷倾陷、天塌地陷的惨祸了。 大丞相府的书斋里,云姜服侍郎主着衣。他肩头处的淤血和一大片的青紫赫然可见。那一日陪柔然世子宴饮,等回到书斋里几乎又是入夜。只记得郎主倒头便睡,真是累极了。后来几日被柔然世子击中的肩头处便慢慢散出淤血来,几乎连带着手臂都行动艰难。但郎主一直不许太医来诊治,也不许别人知道。只有主母长公主元玉英日日为郎主敷药。 此时云姜为郎主束腰带,他的腰竟瘦了许多。既便她如今是日日服侍他穿衣也能明显感觉到。郎主是病愈了,但又添新伤。柔然世子下手重,伤得真的不轻。况且郎主的病也是拖到时间够久才渐好的,也并没有悉心调理。实在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郎主太忙碌了。多少的朝事让他焦头烂额,关中大灾又让他耗尽精神。偏还有个柔然世子在府里时不时找麻烦。 宇文泰脑子里想着一会儿进宫陛见怎么和元宝炬说立后的事,任由着云姜为他着衣,忽然一眼看到云姜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随口问道,“怎么了?”他抚了抚腰间的衣带,此时他已经衣饰整齐准备好要进宫去了。 云姜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郎主正低头看着她,突然说出一句,“郎主不是要送我回代郡吗?”说完便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来,面颊滚烫。 两个人都沉默了。 “我只觉得武川胜于长安,只是回不去了。”半天听到宇文泰叹道。 云姜抬起头,郎主面有惆怅,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郎主该进宫了。”云姜又低下头轻声道。 突然被宇文泰握住了手。她想挣脱,但是终究敌不过他力大无比。 “等我回来。”宇文泰低语一句便提步而去。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