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新丰美酒斗十千(上)-《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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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高澄笑意淡去,神色恍惚,知道他是心思飘远了。宇文泰探求他的心思,想必是不问也知道,竟直觉得心里巨痛。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倒酒,同时举觥一饮而尽。

    “难以相就的事不妨远观,何必强求?来日方长,不该拘泥于此时。”高澄很快便神色自然。

    听他说的淡定,宇文泰却脱口叹道,“正因不得,所以上下求索。澄弟倒真是放得下,有禅意。”

    “我正应该恭贺姑父,”高澄又倒了一觥,举到唇边慢啜了几口,把玩着那只触手滑腻生温的云纹白玉觥,不无酸意地道,“在关中不费力气便坐收渔人之利。”

    高澄话说的明白入骨,宇文泰也不反驳,默然认可了高澄的话。也慢饮了一觥,方才笑道,“关中已在吾手中,澄弟心思如何?欲夺之耶?”一顿,又笑道,“澄弟领衔庙堂之上,岂不知君子之危在萧墙之内吗?”宇文泰如此明白露骨地承认,恐怕也只有面对高澄一人时才会有。

    “若是有人求助,姑父该当如何?”高澄收了笑问道。

    “澄弟可后悔当初放我回关中?”宇文泰也盯着高澄问道。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却又不约而同举觥再次一饮而尽。

    世事难料。既便是料中了未来,等真到眼前又会如何?瞬息万变之际,其间的恩仇又岂能由得了自己?可是谁也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一切也只有顺应天意了。

    东风漠漠,杨花柳絮如雪,催动离愁别绪。

    仿佛就在一夕之间,长安城内便飞絮濛濛扑面。朝云驿中这些日子甚是安静,好像连朝来暮往的旅人都不见了。这几日来,高澄与萧琼琚并未有谋面。也许各自心里都清楚,离别总是在眼前。

    陈元康、崔季舒已经打理妥贴了诸事,向高澄请行。高澄已经准允,只是想在离开长安时向萧琼琚辞别。毕竟一南一北,也许往后便是天各一方。他心里虽未有多么浓重的离愁,但是浅淡的遗憾总是不能一息之间便消散而去。

    既便是心已飞回洛阳,但长安也总有留恋之处。

    漫步穿行于连廊中,便已经听到云梦台那边传来乐声。低沉、柔婉、缠绵,让他想起在建康和萧琼琚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依稀只记得是同样的音乐,一如这个人般似美好却模糊。更让他的记忆深刻入骨的是羊舜华抵在他心口的冰冷的剑。

    高澄不必多思便已是在极熟稔中向着云梦台而来。乐声渐变,明媚而清朗,好似看到了仲春里的江南风光。接着便听到了萧琼琚清脆的歌声,如同她率真而一览无余的个性。

    “众花杂色满上林。舒芳耀绿垂轻阴。连手躞蹀舞春心。舞春心,临岁腴。中人望,独踟蹰。”

    先扬后抑,在春色满园中的一心期待和潜藏心中的幻想与喜悦终究还是变成了泡影。最后只剩下独立一人,痴望遥不可及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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