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好歹毒的心肠。-《御宠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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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妃没有睁眼,声音极低。

    “朕今日在这陪你,就歇在柔仪殿。”

    洪泰帝蹙了蹙眉,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陛下,臣妾困了,要歇了。”

    眼眶一热,她闭上了眼睛。

    她的老十九……

    老十九……

    可他坚挺的鼻子,刚毅的下巴,那时光打磨不去的轮廓,依稀可见昔日令她无比心动的模样,也是这模样,多么像她的老十九。

    二十多年了,这个男人两鬓有了白发,眉目有了风霜,曾经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宝剑径直闯入内廷那个风姿俊朗,意气风发的男子,终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即便他贵为帝王,坐拥天下,也不得不老去。

    贡妃冷笑,看着他不语。

    “善儿,这些年来,你未必不知?朕那时只是一时气愤。或说……是恨,恨旁人得过你。朕那时蒙了心,但不论老十九是不是朕的儿子,朕并未真的想过要他死。如今想来,他与朕这般像……是朕,是朕亏了他。”

    曾经欢好时,他亦是这般叫她,每每抱着她爱不释手,不可不谓三千宠爱于一身。可那又如何?他与至德帝并无不同。宠她,怜她,给她最好的衣饰,给她最多的恩义,但他们从她的床上离去,同样会睡在别的妇人床上,兴许也会这般柔情的唤她们。

    他有许久没唤过她的闺名了。

    贡妃微微一怔。

    “你知朕并无此意。”

    洪泰帝低低唤了一声,终是急了,一把攥住她的双肩,目光赤红如血,似是恨不得咬死她。

    “善儿!”

    “陛下是怕人知道了没脸面吗?臣妾却是不怕了,再说,臣妾也没有胡说,陛下你很清楚,臣妾跟着你时,已非处子之身,臣妾与至德帝极是恩爱,日日欢好,岂会没有骨血?若不是你,我与他……”

    他在维护她的脸面,但贡妃却似是受了刺激,并不在意那许多,说话更是尖锐。

    回过头去,他看了一眼,只见内殿除了崔英达并无他人,才略略放心。而崔英达亦是懂事地轻咳一声,默默地退了下去。

    “爱妃!”洪泰帝眉目骤冷。

    “陛下无此意,但臣妾却有此意。”贡妃美眸一斜,唇角突地带出一抹冷笑,“陛下不是一直想知道吗?不是一直在怀疑吗?那臣妾今日就实话告诉你,老十九他确实非你所出,他是臣妾与前朝至德帝的儿子,在跟着你时,臣妾已然有了身子。”

    “爱妃,朕并无此意。”

    “臣妾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陛下难道不知,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二十年了,臣妾每日里活得心惊胆颤,就怕惹了陛下不悦,会要了我儿的性命……如今,臣妾是累了,不想再讨陛下的喜欢,陛下自去吧。”

    她明明在笑,声音却像是在哭。

    贡妃又笑了。

    “爱妃……喜欢怎样说都成。”

    “陛下,想听臣妾怎样说?”

    贡妃“呵呵”轻笑,看着坐在床榻边上目光关切的皇帝,面上的哀怨,将她年过四十仍旧不褪的倾国容颜,衬得更添了几分令人心碎的美感。

    “你身子可有好些?”

    洪泰帝略略生喜,上前两步,撩开了珠帘,大步往她的床榻走去。

    床上的贡妃似是“嗯”了一声。

    “爱妃。”

    到此时,尽是无言以对。

    二十几年的夫妻了。

    洪泰帝哼了一声,越过虞姑姑,径直入了内殿。可原有的愤怒情绪,终是在珠帘边上散尽。他停下脚步,看着隔着珠帘与一层薄薄帐幔的身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想见朕?”

    “陛下,娘娘说,她不想见,不想见……”

    “朕去瞧瞧她。”

    洪泰帝眉目极冷,摆了摆手。

    崔英达心里“咯噔”一声,瞥向洪泰帝,想要打一个圆场,“陛下,既然娘娘身子不适,不如……”

    虞姑姑没有抬头,语气冷漠,但意思却极明白,这是贡妃拒绝见圣驾了?

    “娘娘还说,望陛下恕罪,病体之身,不便面圣,请陛下回吧。”

    “无妨。”

    “陛下,娘娘病得厉害,起不来床迎驾,特地让奴婢代为请罪。”

    可还未入内殿,便见前来迎驾的虞姑姑堵在了门口。虞姑姑是贡妃的贴身婢女,与崔英达极是熟悉,平日见面总能有几句顽笑,而这时,她脸上却一片凉意。

    顿了片刻,洪泰帝终日是平静了下来。

    崔英达叹了一口气,都不知如何劝慰皇帝。虽说这梓月公主气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但父女俩向来亲厚,从未有像今日这般的针锋相对。

    说罢,她不理会洪泰帝气得直发抖,吸着鼻子,风一般地卷走了。

    “若是父皇不杀,儿臣告退。”

    赵梓月瞪着他,噙着泪。

    “你这混账,你要气死朕?”

    洪泰帝颤抖着手,指着她。

    “你这……”

    “父皇您是皇帝,是天下第一人,儿臣不敢忤逆,也不敢在父皇面前放肆。但如今,反正我十九哥没了,母妃也要死了,你干脆连儿臣一并杀了好了。父皇您手握江山,君临天下,有的是儿子,有的是女儿,也不差儿臣这一个……”

    慢慢的,她终是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泪便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字字句句都是指责,尖锐如刺。

    赵梓月脊背一僵。

    “梓月!怎么给你父皇说话的?”洪泰帝差一点没被她气得背过气去,言词自是加重了语气。

    “父皇没长眼?不会自己看?”

    赵梓月没有回头,声音哽咽。

    “你母妃怎样了?”

    洪泰帝喊住了她。

    “梓月……”

    她一头栽入他的怀里,抬头见到是他,也未像往常那般请安,而是苍白着脸,定定地看着他,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便捂着嘴要跑。

    洪泰帝一语不发,还没入殿,便见飙着泪水,匆匆从内殿奔出来的赵梓月。

    这些日子,洪泰帝病着,来得少了,可不管哪一次来,贡妃都是笑脸相迎,切切的期待他能下旨让赵樽返朝。但今日的柔仪殿,却似笼罩着一层哀怨,人人低垂着头,屏声敛息地候在外间,静寂无声。

    柔仪殿是贡妃娘娘所居寝宫。

    崔英达扶着洪泰帝入了柔仪殿。

    ……

    “是,孙儿遵旨。”

    他此时一句“府中家眷”好好安置,竟让他脊背略凉,顿了片刻,才应了一声。

    他这位皇爷爷,说话做事有几分真几分假,向来无人猜透。即便是他,跟在他身边多年,由他亲自督导理政之道,亦是难以揣摩他真正的心思。

    赵绵泽抬头,迎上了洪泰帝的目光。

    “你十九叔府中家眷,近臣,都好好安置罢。北伐军归来,该赏赏,该升升,不能为了此事延误了。”

    赵绵泽亦是恭敬回答,“孙儿在。”

    “绵泽。”

    洪泰帝又看向赵绵泽,沉了声音。

    赵构低头扛手,“是,儿臣自当竭尽所力。”

    “此事待东方青玄回朝,朕细问再说,你等先去罢。为老十九治丧之事,老二你是宗人令,又是二哥,多多费心。”

    龙椅上的洪泰帝,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终是指撑额头,朝他摆了摆手。

    往常有人认为赵绵泽性情温厚,略少君王霸气,并非立世之君的好人选。可这些日子以来,朝中诸事井井有条,他性软却不优柔寡断,年纪轻轻,却能不露声色。更加令人侧目的是,他这般作为,竟辨不明他是城府极深,还是生性如此。

    谨身殿里,又是一阵沉默。

    赵绵泽心中一凛,抿了抿唇,肃穆了脸色,“孙儿赞同二叔所言,当查。”

    “哦?你也这般以为?”

    洪泰帝眯起眼,看着他。

    赵绵泽也并未迟疑,他上前一步,恭敬地施礼,道,“皇爷爷,依孙儿所见,十九叔于国于民,皆有留传后世之功,实在不能草草盖棺定论,当彻查为要。”

    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赵绵泽的脸上,都想看这位在储位不久的皇太孙将如何应对。

    皇帝的心思,便是圣意的方向。

    每个人心里都略略一惊。

    四下里,寂静无声。

    往常洪泰帝都是称呼他的名字,并未这般正式严肃地称过他“皇太孙”。他知,赵樽之死,在皇帝的心里有了疙瘩,而且这个疙瘩的尖刺,指向了他。

    赵绵泽微微一怔。

    “皇太孙,你以为你二叔之言如何?”

    洪泰帝看着赵构,这个身为宗人令,却从来闲云野鹤一般不理朝事的儿子,突然一叹,看向了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赵绵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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