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苏可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子,心情说不上悲惨,但也不舒畅就是了。磨磨蹭蹭到了正屋,听到里面愈发热闹的笑声,苏可深吸了口气,掀帘进屋,脸上竭力扬出笑容来,“公子这是从天津卫回……” 话是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太尴尬。 苏可的想法是想装作久别重逢的样子,只当那晚的事没发生过。她掀过不提,难道他还上赶着承认夜半翻墙图谋不轨吗?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舟公子其实并没有来,屋里除了福瑞家的和两个小丫头外,只有少砚一人。 少砚还一脸为难地道:“我家爷今儿要应酬客,只派了我过来送东西。” 苏可哽着喉咙点点头,脸上的五官僵硬得仿佛冻住一般。她甚至不敢移转视线去看屋里其他人的脸,只怕现下她们的表情一定透着止不住的笑意,兴许还认为她挂念他,想着他。天地良心,他们是不知道他那晚的所作所为。她只是怕他说出来而已。 “既是这样,今天累了一天,我先回去洗漱一下。”苏可说完就要走。 福瑞家的哪肯放过这好机会,当着少砚的面,忙上前拽住了苏可,拉着往大炕这边来,“等会洗漱也不迟,先来看看舟公子给姑娘带的东西。” 东西不少,胭脂水粉、钗环钏镯、绸缎料子、还有一柄珐琅手拿小铜镜。 苏可看着堆堆叠叠的东西,心情愈发糟糕。而少砚还献宝似的将炕边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拿过来,说是特意嘱咐交给她的。她看众人都是一副期待和好奇的目光,大约是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她不忍扫兴,只得怏怏地打开瞧,发现里面竟是个玻璃球罩的风灯。 透亮的玻璃球灯罩莹润光滑,外/围四根防护用的细柱连接着上挂和底托,上挂四角刻祥瑞四兽,底托四角垂着一挂挂流苏。所有材料皆是鎏金工艺,无一处不精致。 “唉,这不是西南王进献给皇上的贡品吗?一共两个,一个给宁王了,另一个让咱侯爷要来了。”少砚弯着脖子仔细打量,不停咋舌,“没想到侯爷竟舍得从库里拿出来。”说完还在不停的打量和赞赏,全然没注意到另外两人僵掉的脸孔。 苏可面色复杂地瞪了瞪眼,“侯爷?这东西不是舟公子拿来的吗?” 此时少砚方知说走了嘴,望着玻璃球罩上映着的脸,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他一时不知如何圆场,急得一身冷汗。倘若因为他多的这句嘴让侯爷的身份露了陷,估计侯爷能伸手掐死他。 他越想越怕,头都不敢抬。福瑞家的见状忙接了话,“这一看就知道是舟公子找侯爷要的,他们二人的交情非一般人可以比拟,区区一个物件,侯爷还是舍得的。从小到大,舟公子不知要走多少宝贝了呢。”说完,犹记得描补上一句,“舟公子若是有心讨要宝贝送给姑娘,侯爷肯定招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 其意思是说舟公子为了得到这个灯,肯定费了不少工夫。 可那又如何呢?苏可不禁腹诽,她又没嚷着要个灯使,都是燃蜡烛的,玻璃罩子不过比纸罩子亮堂些,到底也没多大的区别。这巴巴送个灯来,什么意思。 苏可没看上眼,“送个灯给我干什么?我又不走夜路。这门出那门进,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少砚被解了围,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颇有些从断头台上下来的感觉。他光顾着唏嘘自己的劫后余生,见苏可和福瑞家的都对玻璃球灯摸不着头脑,话没把门,打着哈哈笑起来,“烽火戏诸侯,这典故你们不知道?这个灯可不是个普通的灯,是风灯啊。风灯干嘛使的,当然是迎风的时候不容易熄灭,而且玻璃罩子的,亮啊。这要是挂在屋檐下,隔老远就能看见,可不跟烽火的作用一样。回头姑娘就把这灯挂屋门口,爷看见了就巴巴过……” 少砚的话没说完,福瑞家的一巴掌就呼过去了。 见过没眼色的,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这接下去是不是还要说,只要挂这个灯,就代表姑娘想公子了,那公子瞧见这个灯就会夜半敲门来了。 ——你当这是会情郎呢? 就算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也不能当着人家面说啊。再说另一个人是谁,是侯爷啊,这种市井勾栏里才会有的事,看出来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怎还能大言不惭说出来。烽火戏诸侯,呸,引经据典的,真当自己会识文断字呢。 福瑞家的满肚子牢骚不能诉,所有的激动都化作寸寸目光扫向少砚,直吓得少砚汗毛都竖起来了。见少砚不敢再开口,犹自还瞪了瞪眼吓唬他,这才转而去瞧苏可。 可就在这短短的空当里,苏可两手一松,那玻璃球风灯哐一声摔在了地上。 玻璃碎掉的声音尤为清脆。 屋里的人一时都愣住了,视线僵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谁都没敢去看那风灯的惨状。 苏可的手还保持着刚刚拿灯的姿势,手指轻微的抖动了几下,随即攥成拳放了下来。一时的冲动过后,她也有些后悔。这灯价值不菲,即便玻璃早已是富贵人家的堂上宾,可能烧制出这样透亮浑然的玻璃风灯,仍是一件难得的佳品。以她的能力,这又是一笔此生偿还不了的债。 但她不能否认,风灯落地的一瞬,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报复的感觉竟能让人的心底生出墨色的花朵。 “回去告诉你家爷,有本事直接来,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苏可在羞臊和愤恼中求得了一丝报复所带来的平衡,她压抑下来的情感反而更有张力,让她的话颇具份量,“这灯我失手摔了,有什么过错我领,但也请你转告他,我不及褒姒一星半点,他也不是周幽王。” 苏可说完就径自回屋了,天色暗下来,尚未点灯的房间在昏暗中露出家具物什的轮廓,苍凉的,悲戚的,带着钝重的嘲讽,一点点逼近她。镶金描银的,却永远不是自己的家。 人前故作镇定,人后仓惶心悸。苏可受不得自己这愈发脆弱的心,仿佛年岁越大越经不住事。她在屋里像一只撞笼的苍蝇,越是想让自己波澜不惊,却越是六神无主无法安定。她想她需要一桩事来分分心,否则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击碎心底最后坚持的堡垒。 这时的苏可想到了藏在床下的算盘。 她小心翼翼将蓝皮包袱从床底掏出来,锦盒里的算盘带着一些木料特有的香气,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算盘珠在指肚留下软腻的触感。胡乱拨动几个,伴着嘀嗒的碰撞声,她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苏可打得很慢,却非常用心。她将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到手上,一加二加三加四……加到一百后记下来,重新再从一加到一百。她不知道哪一次的答案是正确的,因为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一样。这证明她的心还没有完全静下来,那么就重新再来。 这一夜,终于就这么熬过去了。 而另一边,邵令航从同僚儿子的周岁宴上满身酒气的回来,眼睛亮得像星,步子走得像蛇。当他回到荷风斋的时候,少砚早躲得八丈远了。 孙妈妈好说歹说服侍了邵令航歇下,只道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