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月亮也娇羞了(小修)-《侯爷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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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和老夫人同岁,今年已经五十有五,这两年精神愈发不济,许多事都交由太子协理。太子为先皇后所生,落地那日起就是东宫之选。只是太子不好当,虽然即将而立之年,但资质有限却又被寄予厚望,这两年办成的事少,被诟病的事多,皇上太子两个人都不舒坦。

    早朝上太子又因水利一事和工部尚书起了争执,皇上脸色不好,早早将朝散了。

    邵令航从奉天殿出来,下了月台没走几步便瞧见敬王和梁瑾承在宫门那头说话。

    说起敬王,他是皇上的第五子,生母是已故的佟皇贵妃。当年皇上御极,大婚时有两位正主可选。一个是国子监祭酒李广业的长女李氏,一个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佟氏。因为太后并非皇上生母,许多事难以插手,最后由内阁掌议,皇上亲定李氏为后,佟氏为贵妃。但这两人命都不长,李氏在太子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七年后佟氏生敬王难产,敬王活了,佟氏去了。

    如今敬王已经十八岁,分封青州,年后刚定下礼部尚书之女沈氏为正妃,只等着明年在十王府办了婚礼后便就藩。

    邵令航和敬王以及梁瑾承,按年级说不上发小,却都颇有交情。他施施然凑过去,梁瑾承端着手背对他,所以没有发现。敬王瞧着他靠近,眼角本有笑意,却在听了梁瑾承的问话后,顿时脸白如纸。

    梁瑾承问:“当年在夹道里哭着求你施恩的那个宫女,是不是叫洛芙来着?”

    因邵令航也不是外人,敬王目光微凝,也没有顾忌,直言道:“你怎么忽然提起她?”

    梁瑾承并未发现身后的邵令航,只顾着和敬王纳罕,“这世道真是小,那个叫洛芙的宫女有个要好的姊妹,原是尚宫局的司言,去年裁人的时候给遣出去了。前儿个我碰到她,她拿着洛芙来质问我,我倒是记不得了。昨晚忽然想起你来,好像就是这个宫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瞧她问我时候的表情,倒是把我唬得够呛。”

    “你认得苏可?”敬王本就苍白的脸因为这难以置信的事实,瞬间又白了几分。

    但他这话音刚落,邵令航和梁瑾承几乎同时也向他发问:“你也认得苏可?”

    所以说,这世道真是小得可怜。

    梁瑾承被邵令航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转身瞪着他,立马端起了“大哥”的派头,当着敬王的面对邵令航吆五喝六的,“你这是诚心吓唬人啊,又来劲是不是?”

    邵令航才懒得搭理这说话不算数的人,只盯着敬王追问,“王爷也认得苏可其人?”

    敬王有些摸不清头脑,视线在面前这两人的脸上来回扫了扫,不由气闷,“快把话给本王说清楚了。”

    梁瑾承正等着这机会,背后嚼人舌头总是不好,可当着人家的面说便是陈述事实了。他极尽添油加醋之能事,将邵令航如何在秦淮结识了苏可,又怎么隐瞒身份,坑蒙拐骗地将苏可弄到侯府去当差,然后现在跟他抢人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也没给邵令航留脸。

    好在敬王陷在自己的烦恼中脱不开身,听了这整件事后并没有心情去打趣邵令航,只是郑重地说了一句“好好待她”,然后就带着人加紧脚步离开了。

    邵令航被这句话炸了五脏庙,拳头攥得嘎嘎作响,周身往外散发着戾气。

    梁瑾承见势不妙也赶紧蹿了,拐到东一长街上的时候才想起洛芙的事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嘿,敬王倒是走得快,事还没说完呢。这洛芙现在人在哪呢?”

    而这边,邵令航从宫里出来直接去了都督府,见谁都不爽,在练武场熬了一天,下值后直让人将孙妈妈找来。

    孙妈妈在和老夫人那里的无双闲聊家常,被差来的小丫头叫走,还以为邵令航出了什么事。听了遍不怎么灵光的复述,免不得又开始埋怨,“她原是宫里正六品的司言,见识的人自然多。和敬王认识有什么稀奇,只怕她和皇上还说过不少话呢,你也这么嗔怪着?我劝你稳重些,这些日子先不要过去了,免得又不知轻重弄出事来。”

    邵令航仍旧焦头烂额,静不下心,“妈妈,她这隔些日子就蹦出个相熟的人来,我能奈她何?我等不得了,我要她,即刻、马上、现在。

    “又说混话。”孙妈妈真是恨不得用根棒子敲打敲打他,“你要是这么着急,现在就跑过去跟她把身份的事说了,不管她愿不愿意,我明天去跟老夫人提,晚上就能让你一顶小轿把她抬来。”

    邵令航的暴脾气在五脏六腑里来回蹿着,怒不可遏。可他也明白孙妈妈的话都是反话,决不能做。但他太着急了,他真是担心又跳出个拦路虎来,一个梁瑾承已是这般头疼,若再来个敬王……

    “洛芙是谁?”他忽想起早上说事时的问题关键。

    孙妈妈摇头,“听话里的意思,大约是宫里的宫女?这我就探不到了,你要着人去宫里打听才行。”

    邵令航心绪不定地点点头,他真不知道还要为苏可操多少的心。她可能是他见过的最难攻克的女人,比天边的云还要难抓住。一向不信鬼神的他都想去菩萨面前拜拜,保佑他尽快得到她。他要他忍的这些气变本加厉从她身上讨回来,五年、十年、一辈子。

    “尽快把她送到老夫人身边去吧。”他着实等不得了。

    孙妈妈叹气,“那你这两天不要过去了,好好冷静冷静。”

    求人办事就得低三下四,邵令航咬牙切齿地应着,把受的这些罪一笔笔都记在了心中的账本上。早晚要讨还的。

    ……

    苏可在福家又歇了两天,一天抹八回药油,第三天早上起来,不使劲跺脚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于是果断换衣裳要去上值。

    她急需一些事情来分散精力,夜里有算盘可以为伴,白日漫漫却只能想东想西。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某些人却是只管将事情做了,带来的后果让她自己担着。他让她想想,她还偏不要想。

    福瑞家的不知她为哪般,明明走起路来慢如老妇,仍旧咬着牙关要去库房。

    “你这是何苦,库房又不是个轻松活计,来回奔走小心脚伤加重。”福瑞家的好生劝着,却也知道苏可是头倔驴。说了几句不听话,她也歇了心,转身张罗小丫头扶着苏可去库房。

    只是这来了库房,苏可才知道这几日出了状况。

    王宝贵家的面露戚容,正好苏可来得早,便拉着她到库房一处僻静的地方,委屈道:“哎呦,我的姑娘,我正想今日下了值去瞧姑娘的,可巧姑娘就来了。”她说着,左右打量了一下,凑近些道:“姑娘,这库房昨日派来一个媳妇子,叫柳五娘。本是老夫人那里管库房的,说是听闻姑娘整理库房有一手,特跑过来学艺的。从昨日起就在库房里忙前忙后,看架子是怎样摆放的,东西是怎样分类的,一边说一边夸,直将董管事的脸说成了个李逵。”

    苏可看她这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揶揄道:“董妈妈瞧我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事妈妈还不知道?这会儿也不缺这一个半个的人。”

    王宝贵家的知道苏可还对她碎嘴的事耿耿于怀,但错确在她,此时哪好再分辩,只得赔笑着略过不提。但瞧苏可不当回事,不免还是要提醒,“姑娘可不要小瞧了这柳五娘。昨儿一天下来,她干的活可都是姑娘从前干的。这里头什么缘由我不知,但姑娘千万小心别被她抢了饭碗去。”

    这么一说,苏可倒品咂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侯府有规矩,三六九等分得清楚,每人身上皆有腰牌。除了侯府排的上号的大管家和一等丫头的腰牌是玉做的,其余人的腰牌皆是二寸来长的木牌。二等正面描红漆,三等描绿漆。不在主子跟前伺候,单管府中各处事宜的管事木牌描黄漆,次一等描蓝漆,粗使和无等级的只是一块木牌。

    像苏可,如今挂的就是描蓝漆的木牌。而柳五娘作为老夫人那里管库房的人,腰牌上已是描了黄漆。这就和董妈妈是平起平坐的。

    那么问题便来了,柳五娘顶了董妈妈的位置还说得过去,顶苏可的职就完全没有道理了。没听过跳职越跳越低的。贬职的话也不该这么大摇大摆。

    “也许就是来学艺的也不一定,以不变应万变吧。”苏可想不透,只得按下这桩事。

    王宝贵家的还欲再说,但苏可的神色怏怏的,眼底青色也十分明显,不免担心她的身体。想着可能是没休养好,这才提不起劲和别人争斗。于是关切道:“姑娘的气色瞧着可不太好,这几日变天了,可要当心。没得自己不争,反拱手让了人。”

    苏可点点头没再多说,眼瞅着时候不早,和王宝贵家的一前一后回了前头。

    董妈妈和柳五娘正站在院子当中说话。

    柳五娘看上去二十六七的样子,身量适中,穿着丁香色的素面褙子,头发油光水滑的挽了个圆髻,一丝碎发都没有,显得尤为干练。她听见声响回过头来,只见一张圆润的脸,五官都很漂亮,但并无什么特点。唯独一对柳叶眉,黑得像沾了墨汁涂画的。

    瞧见苏可,她笑意盈盈地直奔而来,抬手就抓住了苏可的手拍打,“哎呀,这就是苏姑娘吧,好标致的一个人儿。我是老夫人那里看库房的,手脚笨得很,不知被老夫人数落了多少回。这是实在瞧不下去了,索性将我送了过来,为的就是跟着姑娘学一学这库房里的门道。”

    过分的亲昵让人下意识想要推阻,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柳五娘这么夸夸其谈,让苏可觉得有些别扭。

    “柳嫂子言重了。”苏可将手抽回来,适时跟柳五娘分开了一步的距离,说道:“老夫人身边都是能干人,我才来库房多少时间,不过是按自己心意整理东西罢了。要说库房里的门道,我还差得远呢,都是董妈妈一手教导的。”

    董妈妈本来是一副拈酸模样,听苏可提到了自己,立马挤出笑容来,摆手道:“苏姑娘是能干人。本以为姑娘还要再歇几日的,没想今日就来了。可见是惦记着库房的活计。”

    这意思不免让人想歪,好像她苏可是因为柳五娘的到来才着急忙慌来上工的。

    苏可暗叹,这前后歇了有七天了,董妈妈的脾气怎么还这样冲。但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不能强求,有欣赏你的人,就有看不惯你的人。就是神佛也有不招凡人喜欢的,何况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我也恨不得偷懒呢,奈何就是个劳碌命,三两副药下去脚就一点都不疼了。待又待不住,还是来上工来舒坦些。”苏可打哈哈。但说完再瞧董妈妈的脸,似乎又冷了几分。

    苏可一想,是不是这话里有炫耀侯爷为她请太医瞧病的意思?

    唉,这要是想多想,什么话都能歪解。

    一旁的柳五娘忙接话,“哎呦,这事情我懂。天生爱干活的人就是一刻都闲不住。”

    苏可看了眼柳五娘,只笑不语,并不敢和她过多深交。在不知道对方来路的情况下,贸贸然建立关系,只会把自己折进去。这道理是宫里宫外都适用的。

    不多会儿日头打起来,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支领东西。柳五娘寸步不离苏可,看她怎样分派怎样支领,时不时还要夸耀一番。苏可一面忍着脚疼,一面还要和柳五娘周旋,不耐烦的劲头已经到了受不了的阶段。

    恰好这时,巳正过两刻,三太太那边派人来将董妈妈叫走了,回来时带了个不好的消息。

    “三太太早起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老夫人突然问起库房的事。”董妈妈面色不虞,朝柳五娘扫了一眼,意思显露得颇为明显,“老夫人的意思是,库房现今人手太多,要去掉两个派往别处。剩下的四个粗使婆子分作两班,两个白日当值,两个晚上值夜。”

    除了柳五娘雷打不动的笑模样,其他人包括苏可都露出了惊讶。

    等众人匆匆回过神来,自然都从董妈妈的话中瞧出了端倪——柳五娘是老夫人的人,刚来库房一天,老夫人就开始给库房裁人了。老夫人是受谁的“挑唆”,自然不用多虑。

    当然董妈妈这样说,也确实是意有所指,为的是将三太太从这里面择出去。被裁走的两人可别怨三太太,要怨就怨老夫人和柳五娘。

    不过董妈妈也狠,她陈述完这桩事后,面露为难,然后破天荒地拉起了苏可的手。

    苏可心中咯噔一声,只道不好。就听董妈妈说:“上面既然要裁减,咱们也不能违抗。好在你是不用走的,否则这一摊子岂不乱套。不过这几人谁去谁留怎么分派,还是要你来定。毕竟直接用她们的是你。我是只有你就可以的了。这样,你权衡一下,明早将人报给我。”

    苏可欲哭无泪。这么得罪人的事委给她,合着里外里都拿她当靶子使了。

    可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靶子已经立着了,飞过来的镖就得接着。谁让她今天非要来上值的。

    苏可看着六个婆子,无奈地朝她们笑笑,“你们也别慌,静下心来合计合计,留下不一定就好,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时候也不早了,等吃过午饭我再来找你们。”

    六个婆子各个面有所思,就是王宝贵家的也露出几分忐忑来。

    苏可只当没看见,在库房磨蹭到午时,干脆拉着柳五娘先去吃饭。

    柳五娘倒是个痛快的,见四下里没了人,边走边和苏可说道起来,“姑娘也认为是我同老夫人暗地里挑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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