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从此痴-《妖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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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脸,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是我阿爷。”
就算同生于一片天地,但人与人间的喜怒哀乐其实并不相通,就算你哭到背气过去,也只让他人觉得吵闹,奚羽原没想过和任何人提起,但不知是否压抑得太久,又或者小姑娘率真无邪,让人生出亲近之意,才使得他在这片刻里卸下心防,打开心扉。
青旒闻言呆了一下,这皮子里头明明是长长条条的形状,分明是件兵刃,看奚羽神色对他来说似乎十分紧要,既是打杀伤生的凶器,却被严严实实一丝不漏地包裹起来,丝毫锋芒不显,腰上又故意挂着根不起眼的铁棍混淆视听,以瞒人耳目,如此这般,她觉得这个同龄人实在奇怪,故而才会有此问。
却不想得了个这样答案,明明也不是骨灰坛子,难道不大的地方真的葬有一位他逝去的亲人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真打破砂锅问到底,蓦地触动心事旧忆,眼神突然变得黯淡之极。低头,不语,一瞬间的失神,小小年纪,倒像是历经沧桑一般。
两个少年男女一时无言以对,树影婆娑,随风摇动,忽然一条火红影子奔将过来,蹭的跳起,口中“叽叽”怪叫。
奚羽认出了来物,心下诧异望过去,只见青旒不慌不忙,回头一把将偷袭的红影从半空扯了下来,那顽猴似溺水般死命挣扎,拽着根枝叶也无济于事,被她端在面前捏圆搓扁,饱受欺压之苦,甚是凄惨。她瞧见那张猴脸上气鼓鼓的悲愤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把三天两头谋划造反的小猴抱到怀中,看似警告却更像爱抚般,屈指轻弹了弹它的脑壳。
这一笑便把先前的郁容尽数褪去,白日煌煌之下,一袭水绿身影,笑靥如花,刹那令漫山遍野皆无颜色,树叶缝隙间泄下的琐碎阳光洒在她的肩头脸畔、青丝之上,如梦似幻,映出动人心魄的美丽。
奚羽目为之所夺,竟是心旌摇曳,不能自持,不知何时,已是痴了。
青旒笑了一阵,发现少年正呆呆地盯着她看,摸着怀里小猴的脑袋,抬起下巴,居然全无一般女儿家羞羞答答的扭捏模样,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采飞扬,径直朝他问道:“我好看吗?”
在那两息里,她眼光中的神色难以捉摸,看他也不像在看他,似喜似嗔,似情意真挚,又似黯然神伤,凄恻哀婉,变了千回,里头居然有百种味道,不一而论。
奚羽只道是她在拿自己打趣,有种做贼被当场捉住的感觉,吓了一跳,掩耳盗铃般猛地将头扭到一旁,大是窘迫难言,他心里那点不满如汤沃雪,须臾之间烟消云散化作乌有,人也跟着化作乌有,心脏在胸膛中突突狂跳,两耳好像都能听到那扑通、扑通的声音,但竟是神驰目眩,恍若着魔中邪也似的鬼使神差,又禁不住斜眼偷偷望过去。
这当口却是被抓了个正着,在少女如水般的眼波流转之下登时有种无所遁形之感,他结结巴巴,目光游移不定,双手竟不知放在哪里是好。
“呃……我,你,好看!”
话一出口,奚羽自己倒先呆住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和年岁相仿的女子说过这样大胆的话语,顿时一种道不明的奇异滋味袭上心头。他性格中有着叛逆不经的部分,向来不愿循规蹈矩,本来有些气不过自己的不争气和她得意的样子,想要反驳,可偏偏话到嘴边,却忠于了真实的心意,再改口已是来不及。
青旒不觉有它,抿嘴而笑,“呆子,你倒是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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