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算计-《十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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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听罢,脸上终于浮起笑意,果然这个儿子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但那又如何?姜还是老的辣,他是他生的,他再利害,也蹦不出他这个爹的手心。

    他吩咐道:“明焰司的人,这两日便启程吧,切记小心行事,别惊动了云卫的人,那小子多疑得很。”

    他顿了顿,脸上笑意隐去,冷哼一声,“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可偏偏闯不过情关,为了区区一名舞姬,竟舍得弃了十方策,连天下也不要了,真是猪油蒙了心,枉费我花了毕生的精力替他劈风斩浪。最可恨的是,他以为逼着燕旻让位给我,就可以弥补他的过错,他想得倒美。他要逼我就范登坛受命,我偏不让他如愿,我偏要反过来,逼他在极阴之日拿下十方策,一统天下,做这天下主宰。”

    佟漠迟疑了一下,道:“可王爷,您也知世子的脾气,若是世子届时知道您骗了他,他一旦恼起来,也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睿王眸中闪过一丝恨厉,“伏羲八卦已在我手中,届时只要拿捏住那个女人,不到他张狂。他如今深爱的那个女人,既是异血人又是祭品,倒是省了不少事,可谓天助我也。极阴之日一甲子才有一次,成败就次一举,他不愿意又如何?我就是绑,也要将他绑上祭坛。”

    佟漠点头道:“王爷说得是,世子如今只是被情所困,一时身陷迷障罢了,世子自小报负不凡,胸怀天下,只要他取得十方策,届时君临天下,四海称臣八方朝拜,他自会感激王爷您的用心良苦。”

    两人又细细商讨了一些细节,佟漠方告辞退下。

    书房后头的隔间里,华媖瞪大眼睛,躺在榻上怔怔地望着屋顶,她虽不太明白两人对话里提到的极阴之日,十方策,却听明白了天下主宰,四海称臣,八方朝拜……她的手缓缓移到腹部,轻轻摩挲,感受里头刚刚蕴育而成的小生命。

    燕诩自中秋后,一直忙着筹备粮草伐齐一事,朝中虽有些反对声音,说晋国才伐魏,元气未复,不宜现在起兵伐齐,但燕诩自有他的道理,他杀了齐国九皇子姜寐,这梁子已结下了,就算晋国不伐齐,齐国迟早来报这个仇,倒不如趁早做好准备,攻其不备。

    如今朝堂上燕诩是一言堂,朝臣们心知肚明燕旻下台是迟早的事,大晋的江山早晚是睿王父子说了算,反正都是姓燕的,众人于是兴趣地闭了嘴。

    “细细一算,我已八年没见过母亲了。”燕诩斜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搂着叶萱的腰,望着天边渐渐下沉的乌金,“这十多年来,我一直沉迷于十方策的事,总想着只找到十方策,便有了全部,此生无憾。可到头来……”竟是一无所有,他在心里默默接上下半句,顿了顿,又道:“母亲病了这么久,我连一次也没回过朔安,真是不孝。这次回去,无论如何要多呆些时候。”

    朔安的信是上月送来的,那会大军才刚开始班师回朝,他心里虽担心母亲的病情,但这事来得太巧,极阴之日不久将至,十方密境就在朔安境内,况且睿王一直不知自己手中的伏羲八卦是膺品,对十方策虎视眈眈,他不得不怀疑这是睿王在背后捣的鬼,为谨慎起见,他派云山亲自回了一趟朔安,这才知道,睿王妃是真的不好了,已卧床两月有余,燕诩不得不暂时放下伐齐一事。

    中秋已过,傍晚的风凉凉的,风拂过,带来阵阵桂花香,两人坐在长廊下,看夕阳西下。叶萱靠在燕诩身侧,闲闲地摇着鹅毛扇,赶走乱窜的流萤,有些担忧,“可是……咱们回朔安成亲的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睿王?万一他恼起来,不认我这个儿媳可怎么办?你看,他那边都密锣紧鼓地准备启程的事了,也没派人来知会你一声,可见他心里还在生气。还有,睿王妃都没见过我,我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一见面咱们就成亲,要是她不喜欢我,心里生气,会不会病得更重了?”

    燕诩斜眼看她,她穿着杏色的薄裙,裙边绣了淡绿的竹纹,一身的素雅,唯有腰间束了一根桃红色的绦子,勾出窈窕纤细的身段,素净中透出几分明艳来。她的皮肤得天独厚,白皙细腻,在夕阳的映衬下更似敷了一层粉色的薄粉,但她此时显然心情不好,柳眉紧蹙,那忧心忡忡的模样让他看着不忍。

    他捏了捏她的腰,“怎么会,你别多想,母亲一向疼我,我看上的人,她只有喜欢的。且云山来信说,母亲知道我们回朔安成亲,不知多高兴,那几日连饭都多吃了些。至于我父亲……”他嘴角不经意间勾出一抹冷笑,睿王对他的爱和母亲是不同的,母亲只关心他过得好不好,而睿王的关爱里,却夹杂了许多功利和算计,“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们不必理会。”

    启程前的一日,叶萱进宫向燕旻道别。

    燕旻虽休养了一段时日,可精神依然萎靡,头上的灰发比回晋前还多,他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半伏在案上细细雕刻一只半个巴掌大的物什。长年雕琢木器,劳神费眼,他的眼睛已不太好使,虽有日光自窗外透入,他仍需半眯着眼方能看清。

    叶萱跪坐在案旁,倾着身子看他手中木雕,“陛下雕的什么?”

    燕旻神色微愠,将手中雕了一半的东西放下,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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