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掩人耳目。幾個人下車步行到老城隍廟。老遠就聞見空氣中一股香煙味,看來平日香火蠻旺盛的。 一個暗探,上海人俗稱“包打聽”上來匯報,一切正常。由於時間還早,香客大多數是附近的老太太,進出的人屈指可數。只是剛才發生一件怪事,廟宇隔壁的糕團店老板和兩個伙計、一名小道士,扭送一個竊賊到附近長興路上的巡捕房去了,其他別無異樣。 這倒是件稀罕事,怎麼一清早會有小偷光顧道觀的?難道觀中有財帛或鎮觀之寶被竊賊上了眼不成?帶著這個疑問首先去拜訪掌教道長。 掌教已入耄耋之年,頜下三縷長須,道冠鶴披,仙風道骨,原本是華亭府城隍廟的掌門,根基不淺。聞聽有“六扇門”中人來訪,降階相迎。 劉隊長開門見山,問及竊賊一事。老道長微微一笑:“無量天尊!其實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鄰舍糕團店的伙計,撬了“廣種福田”里的“香積”,些許小錢、零碎款,能值幾何?施主捐獻的大筆款項都在知客處登記,則有專人嚴加看管。” “貧道以為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偷小摸的教育一番,改過自新也就算了!何必大張旗鼓的呢?不料店長不允,說什麼也要把他送到警方關押嚴辦,只好隨他的意,不然面子上說不過去!” “是的、是的,為了一點小錢關上拾天半月的,太不值了!還落得個“吃官司”的名義。不過這位店長“大義滅親”也過份了!”劉隊長甚有同感。 鮑銀燕卻問:“請問道長,“面子上說不過去”是什麼意思?” “女施主有所不知,皆因本觀殿堂中各尊神像的供果、素食,就是由隔壁的“和森”糕團店無償贊助的,再說這位身為日本人的店長嫉惡如仇、不護短也是十分難得!” “怎麼!他是日本人?”鮑、劉異口同聲。 “然也!有什麼問題嗎?”道長很詫異。 鮑丫頭一下子站起來:“嘿嘿嘿,既然是東洋人,另當別論!” 劉隊長則說:“看來我們沒有來錯!道長,告辭!我們四下里瞻仰瞻仰,然後在功德簿上隨喜。” “好,各位請便!” 師祖殿上正在做道場,七位道長手執法器高聲唱經,抑揚頓挫,端的是不同凡響。尤其是中間披絳紅色鶴襟的那位,聲音洪亮,如訴如唱,說的是閩南語,不甚好懂,正宗全真派道士,讓人刮目相看。 道士做道場,不比僧人做法會,還有樂器伴奏。一位道長除了手上敲鑼、擊鈸之外,腳上還要打鼓,一心三用;另外幾位道長吹笛子、奏蘆笙、拉胡琴;還有一個木架子上,掛了八面小銅鑼,翹起來叮叮當當,煞是好聽。 眾道士見掌門陪同嘉賓來觀賞,更是來勁,使出渾身解數,吹吹打打,熱鬧極了。 劉隊長及幾個便衣警察從來沒有欣賞過道教音樂,不免如癡如醉。 只有鮑銀燕對後排兩位彈三弦的樂手大感興趣,身上雖然穿的也是黑色道裝,手上發揮得也算可圈可點,但是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的曲譜,好像是半路出家。 一本經唱完,幾人鼓掌。掌門為了討好“六扇門”的人,便對道士們說:“這幾位公務人員前來視察,請大家亮出絕活,演奏一段江南絲竹“梅花三弄”,搏長官們一樂!” 於是道士放下打擊樂器,換上琵琶、揚琴,加上二胡、笛、笙,蠻像樣的民樂小樂隊。兩個彈三弦的乾瞪眼,他們不會。 一曲演奏完,諸人報以熱烈的掌聲,劉隊長抱拳致謝,連說幸苦了。 鮑丫頭靈機一動,走到兩個新手跟前,說了聲:“三“弄”你的不會!” “弄”說得十分含糊,聽起來有點像lang(郎)的發音,二人倏地變了臉色,結結巴巴:“你,你的什麼的說?” “不要緊張,我是說“梅花三弄”,不是“龜-田-三-郎!” 二人聽了一下子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地把手中的三弦砸向鮑銀燕。 丫頭早有防備,一個急挫,拿出九節鞭:“好啊,你們像耗子一樣躲在這里!劉隊長,這二人是龜田三郎和四郎,在逃的搶劫、殺人犯,趕快實行抓捕!” “不許……”“動”字還未出口,二人立即翻出身後的窗戶逃跑。 幾個便衣掏出手槍追出殿外,只見龜田撒丫子飛奔,隔壁糕團鋪子也不進去了。 劉隊長正要開槍,恰巧弄堂口進來幾個上城隍廟燒香的,怕誤傷香客,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逃走。 一群道士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與狼共舞,命懸一線,想想有點後怕。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警察包圍了糕團店,扣住了老板娘和四名女工,其中有兩個是日本娘們。鑒於這里屬法租界,不便越界抓人和搜捕,於是立即打電話給公共租界的湯姆探長,請他出面聯系。 同時通知尼娜到霞飛路外國墳山,把留在事務所的一大一小兩條牧羊犬帶來,現在小的已經離不開大的了。 不多久押送竊賊的小道士歸來,說是在金神父路口撞見糕團店的兩個伙計,也就是硬要加入道士樂隊彈三弦的,神色慌張像是出了大事情。三人嘰咕了一陣,老板亁脆和他們一同逃走。偷錢的已經送巡捕房了,他們作什麼急?小道士直說弄不懂。 接著先是劉隊長的援兵到了,著人看守糕團店,換他們在亞爾培路上的“紅房子”西餐館就近用了午餐。 午後,湯姆和法租界的警員、巡捕封鎖了現場,當下開始搜查。 發現整幢三層樓,除了底樓是店面、工場間之外,二樓、三樓全是客房,簡直是一家旅社,不要說這里是侏儒一伙的落腳點。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