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各路神仙追贼踪-《柳三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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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声息,没有动静,象是一缕雾似的,柳三哥消失在路边的丛莽中,车上的人不可能察觉,马车依旧管自在快跑。

    深夜的路上没有人,连鬼影也不见一个。路的一边是村舍田野,另一边是芦苇湿地与白茫茫一片的白马湖。又跑出去三、四里地,到了一个四岔路口,突然,马车前方响起了一阵锣声,立时,喝叱声四起,几十人齐声呐喊:“活捉鬼头鳄,活捉尖嘴鳄。别让他们跑了。”原来,是老龙头的二儿子,滚滚怒涛龙黄河率领追杀小组与淮安分舵的弟兄们,在此守候已久。

    尖嘴鳄喊道:“哥,不好了,快出来。”声音未落,马车两侧的门同时打开,曹大元与杨香香分从两侧,提刀窜出,尖嘴鳄提着鱼叉,跳下车座,对杨香香喊道:“嫂子,上车座,赶着车,冲出去。”

    杨香香“嗖”一声窜上车座,鞭子一挥,赶着马车往前猛冲。曹大元与尖嘴鳄飞奔在车前开路,一个提着鬼头刀,连劈带砍,一个挥舞钢制鱼叉连刺带砸。

    滚滚怒涛龙黄河,提着扑刀,缠着曹大元,杀手组的刀手已蜂拥而上,曹大元鬼头刀狂舞,刀刀见真章,刀招飘忽,力大势沉,竟给他冲出一条道来,他大喝道:“香香快跑。”

    别看尖嘴鳄象个痨病鬼,其实全身尽是肌肉,眼明手快,鱼叉挑刺诡怪,叉叉奇招叠出,一时竟也拿他不下。

    “驾”**狼杨香香一声娇喝,又“啪啪”猛甩两鞭,马儿“呜溜溜”齐声长嘶,马车竟呼喇喇从刀剑丛中冲了出去。

    马车飞奔而去,没有人去追**狼,追杀组要的是鬼头鳄与尖嘴鳄的人头。四、五十人围着他俩,此起彼落,一波一波,分批向他俩发起攻击。

    滚滚怒涛龙黄河的朴刀,不是好缠的,鬼头鳄已被朴刀挂破了衣衫,如此缠斗下去,必死无疑。

    鬼头鳄与尖嘴鳄背靠背,与众人厮杀。鬼头鳄用手肘支了下尖嘴鳄的后背,道:“二弟,闪人。”

    二人暴喝一声,挥动兵器,往湖边猛冲,活象是两头困兽,来了个不要命的猛打猛攻,竟给他们撕开了条口子,窜入芦苇丛内。

    龙黄河喝道:“放箭。”

    十个弓箭手立即张弓搭箭,刷刷刷,射出了一排箭,利箭在芦苇丛内乱飞,其中一箭从鬼头鳄的肩头擦过,衣衫破碎,肩头划出一道血痕;另一箭射散了尖嘴鳄的发结,惊得他一身冷汗。直到跑到湖边,扑嗵扑嗵两声,跳进白马湖,两人才松了口气,在水底,兄弟俩象鱼一般活络,象鱼一般自由自在,一前一后,游得飞快。

    这就是他俩逃生的绝招,在水底,是最安全的,世上没人能追上他俩。

    ***

    在淮安城东南,有个叫下沙的繁华乡镇,傍着大运河。运河两岸,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码头,河边樯桅林立,码头上货物山积。这儿的码头,有一多半是属于三十六条水道的资产,在下沙,三十六条水道的生意占了绝对的优势。

    沿着大运河的东岸,麇集着无数民居,有高楼华厦的客栈,也有低矮简陋的茅屋,有深宅大院,也有酒馆妓院,有清静朴实的石库墙门,也有大声喧哗的赌场茶馆,清吟巷就是蜿蜒在这些杂乱建筑中间的一条巷。这条巷子的地面,中间是青石板铺就,两侧则全是不规则的麻石铺就,巷子窄的地方只能容一车通过,宽的地方,却能容得下四、五辆马车同时并行。

    清吟巷的两边生出无数的街巷,有的窄得象条扁担,七拐八弯,仅容一人通过,有的却是通向码头的通衢大道,因此,清吟巷虽然车马喧嗔,人来客往,却不会堵车,前方堵了,可以从岔道绕过去。清吟巷的两侧有许多宽街窄巷,密如蛛网,穿插纠结,形成了如迷宫般扭曲盘绕的大街小巷。

    清吟巷,一个好雅的名称,却偏偏成了一个五方杂处的商埠。

    在前朝,据说清吟巷的贫民窟中,曾出过一个状元,他是水手的儿子,却天资聪颖,从小读书过目不忘,令私塾先生刮目相看,稍稍长大,便才华横溢,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他的许多诗文情文并茂,脍炙人口,读书人争相传抄,一时传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可惜,天妒英才,其人只活了三十三岁,病死于京城翰林院任上。淮安人为了纪念他,就将他出生地的那条巷子,命名为“清吟巷”。至于他微贱时居住过的茅屋,却早已被秋风所吹散,到了今朝,状元公的曾孙,外号叫“麻到死”的,却偏生是个见了书本就头疼的家伙,唯独对麻将情有独钟,是个地地道道的麻将迷。他在状元公居住的原址上,盖起了一排两层楼的临街大瓦房,楼下是麻将馆,楼上是足浴房。成天价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早已将朗朗的读书声掩埋了。瓦房正中悬挂着一块黑漆金字招牌,上书五个大字:天天麻将馆。

    据说,这是块风水宝地,干啥来啥,要读书能成状元,开麻将馆、足浴房,就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徽州盐商出巨资要买下这块地,状元公的孙子说啥也不答应,一则,那是祖产,卖了不祥,不能卖;再则,那“麻到死”本身就是个麻将迷,离开了哗啦哗啦的麻将声,他就生病,一听到哗啦哗啦的麻将声,病就好了,人也精神了,他牌技特精,麻将桌上无敌手,十有九赢,别人都赌不过他,没人跟他搓麻将。“麻到死”成天听听也好,看看也解馋,要是实在熬不过去了,就与牌友约定;他赢了,他付银子给输的人,他输了,赢了的人付银子给他。这样一来,他老是赢,老是付银子给别人,他不乐意了,我这不成傻子了吗,这份家业不用多久,就会败个精光了,不行,老子不干了;若是假装输,他也不干,我堂堂翰林子弟,麻将高手的名气,不是要糟蹋殆尽了吗,名气事大,银子的事更大,干脆就少来。技痒难熬时,就呼朋唤友来一把,过过瘾。平时,他只是在麻将桌旁转悠,据说,那也能过瘾,他也不困,困了,上楼上足浴房去洗一个钟的脚,精神又来了。你说,怪不怪。

    清吟巷66号,是一个石库门墙的宅院,高高的封火墙,隔断了世俗的猜忌与遐想。这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段,附近,象这样的宅院有十来个,门脸几乎一模一样,俱各临街傍河,前门的巷子足可容两辆马车通过,后门的石级通向大运河。住在宅院里的人家有本地人,更多的是外地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世背景,住家间互不通音问,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即使住了十来年的邻居,连隔壁住家的姓氏都无从知晓。

    柳三哥是昨天住进66号的,一门关闭,庭院深深,十分雅静安逸,将江湖所有的喧嚣浮躁,俱各关在了门外。

    这是个极为理想的修身养性的宅院,止少,是柳三哥非常喜欢的宅子。

    清吟巷66号是三十六条水道淮安分舵的秘密据点,后门运河旁的歪脖柳树下拴着一条乌篷扁舟,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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