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丽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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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我比你大二十岁,还是一个瘸子,你嫁我这么个长短不齐的人就一点也不后悔吗?”

    “长短不齐可是铁拐李呀,是仙家,是给我送福气的人,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小丽用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陆新洲,又将眼光转移到新房的各个方位,脸部由微笑变得凝重,又渐渐地变得悲哀,忽又开始抽泣,且越抽声音越大,最后竟变成了大哭……

    “小丽,小丽,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我说错话啦,是不是你的话言不由衷,你在后悔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还你自由,明天,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你不要哭,不要哭,要怎么办全由你。”

    小丽听到此话,拿开了捂在脸上的手,哭声一点点地小了,盯着一脸迷芒的陆新洲,语气尽量平和地说:“不,不,不是因为你,你是个好人,是天底下少有的大好人,你对我好,是个真心疼我、爱我的人,是拿我当宝贝痴心珍藏,而不是当花瓶只顾观赏的人,我嫁给你决没有半点地后悔之意,我要照顾你、伴随你,和你一同享受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幸福生活。”

    “那你为啥会大哭呢?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应该笑才对呀。”

    “我是乐极生悲,是触景生情,看到新房中的这一切,感到幸福的时光,联想到我过去所遭受到的不幸和种种打击,不由得情绪激动而难以自控地哭起来了。”

    “噢、难怪呢,吓我一跳,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寒毛孔都向外冒水。”

    “哈哈哈……”小丽破涕为笑。

    “我有一事不明,我们相识也快五年了,过去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你曾经受到过伤害,还失去了生育能力。在我们相好的过程中,我也看到你对感情问题所采取的态度,可是我还是不完全清楚其中的细节,你因何而到这么大岁数才和我这个大你这么多的人结婚,这里面的曲折究竟是怎样的?你所遭遇到的伤害究竟给你造成了怎样的恶果?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让我也为你分担点痛苦,用以后的温情来填补你的伤口,用真情来充实你生命中的不足。”

    小丽出神地望着他,望着一张情深意重的老脸,好似有一股暖流冲入她的全身,使她顿感到浑身的红细胞热热地发烫,泪水不知觉地从双眼中滚出。她擦干泪,闭上眼,略微停顿了十几秒后又张开口说道:“好,我告诉你,我本名叫洪佳丽,原先是个活泼好动,爱说爱笑的人,我走路都是哼着小曲,一蹦三跳的,不象现在寡言少语。很多人都在身后说我清高,不爱理人,还给我取了外号叫冷美人。可谁知道,我在十七岁时就被我爸爸强暴了,还怀了孕,后又在打胎时被诊断为终身不能生育了。想想我正当青春妙龄时遭到了那么大的打击,还可能再开心蹦跳吗?是谁都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恶运呀?”

    “啊,你爸爸,怎么会是那样,他怎么可以对亲生女儿干出那么下流无耻的事情呢?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不,他是我的继父。”

    “哦,继父,继父也不应该哎,继父继父,既然占个父字,就应该像个父亲的样子,尽到父亲的职责呀,怎么能够乱来呢。你慢慢说。”

    “说来话长,那是一段伤心刻骨的往事,我把它深藏在心底里,从没向外人透露过,今天索性全跟你说了,不过你耐下心听我从头讲明,事情还得由我母亲的婚姻说起,那是在……”。

    时间从从二零一五年倒退了四十年。一九七五年的夏天,余小丽的亲生母亲余香兰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深造,而是回到银龙乡(当时称作公社)余家坝村帮助母亲打理家务。

    余家坝村依山傍水,土肥景美,庄稼茂盛,一条曲曲折折,清澈透明的小河养育了这里辛勤劳作的人们。沿小河边座落着两排农家小院,小院的住房基本上都是青砖细瓦的平房,只有两三座二三层的小楼,每个小院都是由三间或三间以上的的大屋顶的房屋围上土墙或碎砖搭建的院落,院内都挖有水井及猪圈和家禽家蓄的小矮房,住房中,内、外分明,外间都为堂屋和灶台以及堆放柴草及杂物农具的地方,里间是卧室,室内的家俱都为老式的。只要是到了一家就可以把整个村庄了解的差不多了。全村一共有三十几户人家,除了一两户外姓以外,全部都姓余。

    这里的人世代务农,到了余香兰这一辈也不例外。然而余香兰却一天农活都没有干过,其原因在于,她父母共生了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男孩,就她一个女娃,所以父母从小就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十分宠爱,什么累活、苦活都不让她干,还处处事事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真可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掉在地上怕打了。三个哥哥也是尽可能地让着她、顺着她,若是有谁欺负她,三个哥哥会一起和人拼命。这样就使得在父母及兄长们无微不至的关爱下长大的余香兰出落的婷婷玉立、白白净净,一点没有乡下丫头的影子,倒像个在城里长大的千金小姐,由此到了青春妙龄之时,她已然成了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追求者和提亲人都快把她家的门坎踏破了。实乃好女百家求,经过了千挑万选,毕业仅三年多,年龄尚不满二十岁的余香兰就嫁给了当时的公社书记的儿子洪福生。

    提到洪福生,这里不免要啰嗦两句,这孩子长得高高大大,相貌堂堂,可称的上是一表人材。然而他却好逸恶劳,不务正业,整日里游手好闲,书也不好好读,初中没毕业就有学不上了,凭着当官爸爸的关系在公社的一个社办厂里谋得了一个机械修理工的职业。可是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使难得上几天班也是说话多,干活少,几年下来什么机械都修不好。还时不时地惹事生非,厂领导也拿他没辙,又碍于其父的面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到了二十四五岁时,其父母就为他的婚事着急了,又想借成家之名多一个人看管他、约束他。可是他老虎不吃人——恶名在外。附近人家的女孩子听到他的名字就惧怕三分,更不用说嫁给他了。没办法,父母就托了媒人到了相距有十余公里的余家坝的余香兰家提亲。余家老小对这个洪福生不甚了解,只从媒人的口中得知其父是公社书记,再加上媒人花言巧语的一番吹奉,洪福生的相貌又那么令人羡慕,余家父子及余香兰本人就同意了这门婚事。于是乎在一九七七年的年底,余香兰就和比她大五岁的洪福生组成了小家庭。

    余香兰千挑万选就选了这么一个角色。

    婚后的洪福生在各方面都有所收敛,对家庭和工作也能认认真真,尽职尽力了。眼见得娶到了余香兰这么一个美艳绝伦的媳妇,使得他是心满意足,笑口常开,荣耀在人前,疼爱在人后,对余香兰是关怀备至。而后余香兰又为他生了一个女孩,取名叫洪佳丽。实话实说,余香兰倒是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家庭生活。

    俗话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正当人们将赞许和嫉妒的目光投向他们之时,洪福生的老毛病又犯了,也许是新鲜度过去了,才刚刚两年时光,洪福生便将妻女置于一旁,自己在外面和一群狐朋狗友寻欢作乐,还变本加利地染上了赌博和酗酒的恶习,隔三岔五地夜不归宿,难得回来时也是要么垂头丧气,要么酩酊大醉,工作单位更是去都不去了。父母及长辈们的规劝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余香兰的指责他是置之不理,有时还怒目相对。余香兰是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地独守空房。有时见他很多日不回家,余香兰就会满世界地寻找。当好不容易找到他时,他竟然恶语谩骂,后来发展到拳脚相加。可怜的余香兰,她何罪之有,竟遭至如此的恶运。那段时间,余香兰是度日如年,若不是有公公、婆婆的关心和照应,余香兰恐怕早就不在洪家待了。

    忍在当忍之刻,怒在当怒之时。余香兰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忍让到无论怎么忍让都看不到洪福生有改邪归正的希望之后,余香兰终于怒火中烧,带着女儿洪佳丽搬回了娘家,最后提出了离婚。洪福生先是不肯,到余家去无理取闹,并还以武力相威胁,后遭到余家三兄弟的一阵拳打脚踢之后,洪福生见余香兰态度坚决,自己又无力回天,只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似地,老老实实在地离婚协议书签下了大名。余香兰的这段婚姻只维持了六年,那时候小丽才五岁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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