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伺机拜恩人-《妖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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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三娘踌躇着同坐下来,与秦英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刚好能听见彼此的声音,却还照顾着男女之防。

    秦英一条手臂搭在井的边沿,手指叩击着青石表面,只听梅三娘缓缓道:

    “两年前,阿耶受人检举私挪库粮,进了府狱。一家上下都被牵连。兄长充军,而身为女眷的阿娘和我没入乐籍,做了成都府北营的营伎。”

    说到最后,梅三娘红了眼眶:“没去过乐营的人,大概永远都不知道那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任何一个知耻的人,都熬不住乐营的屈辱折磨……”

    “上个月十五,阿娘死在南营的某间耳房,他们匆匆埋了她,把所有风声压下去。我迟了数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她攥紧了粉拳,双肩不断颤抖。

    “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发誓:我不能像阿娘一样死在这里,我必须想法子离开。隐忍许久,今日终于逮到合适的时机,逃出来了。”

    秦英听得目光怔怔:她知道,梅三娘背井离乡地来到长安,身后肯定有段往事。可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往事如此悲伤。

    犹记上辈子的某个月夜,两人秉烛闲聊,在酒的刺激下说起了过去。

    她晃着酒杯,对自己露出迷离而疏远的微笑,说她的籍贯在益州。父亲获罪后,我就辗转进了长安。因为没有户籍,只能委身于花街。

    秦英眯着眼睛,倾身趴在檀木小几上道:我以前住在太白山,厌倦山林后就到长安了。

    而后梅三娘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这小道童真有意思,不好好隐居反倒入了红尘。

    那时她们已经把对方当作最亲密的友人。现在却发现,彼此都有意无意地隐瞒了身世。

    ——原来相交甚笃的知己之间,也会有难以言说的秘密啊。

    秦英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胸口的烦闷尽数排去后,问道:“三娘你今后有何打算?”

    她不再称呼对方“阿琯”,但是话语间依旧残存着熟稔。

    不过梅三娘未曾留意这等细节。她犹豫了半晌,最后鼓足勇气道:

    “我身为罪人之女,又私自逃离北营,已经是罪加一等,成都府是不能久留了。我想上京城去,看那里是否有我的一席之地。”

    “都城长安?”秦英就着她的话头沉吟开来。

    上辈子她在长安游荡了十多年,那里可以说是秦英的第二个故乡。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地名,秦英的心神不由得摇荡。

    ——也不知道长安是否和上辈子所见般,恢弘雄壮。

    “你要独身一人北上吗?”秦英若有所思地盯着梅三娘道。

    她腾地一下红起了双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这我倒没有考虑。”

    秦英笑了:她做事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一旦瞻前就不顾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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