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无类 (庚)-《院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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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呢,叔儿,隔壁的老庞还有他媳妇,可是受不了这些音乐,给我弄了个约法三章来着,大早上不能放,下午饭后不能放,晚上八点以后不能放。麻烦的很,这么着,我把录音机放屋里来,声音开小点,行吧?”看得出,黄毛对邓丽君也是厌烦的紧,听我说起那盘带子,也兴奋的很。
我大概只用了五分钟,就渡过了对摇滚乐接受起来最难熬的阶段,之后强烈的节奏似乎和心脏产生了共鸣,继而电吉他与贝斯交相辉映,在神经里产生了奇妙的反应,思维变得平缓,身体自然放松。时而低沉沙哑,时而高亢撕裂的唱腔,竟让我有了二十多前,在陕北第一次听秦腔的感觉。
浑身的鸡皮疙瘩泛起,喉咙发痒,血流加快,很快身体慢慢融入了音乐之中,开始情不自禁的跟着摆动。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你并不知道那些歌词到底唱的什么,但丝毫不影响你理解音乐中荡漾的情绪,压抑、反抗、彷徨、坚持,最后有一点绝望……
小黄也放下了手上的剪刀,搬了把小圆凳坐在我旁边,双手托腮,两眼出神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而他那个姓李的伙伴,干脆把另一张剪头发的转椅,完全放倒,懒散的躺了上去,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罐啤酒。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人的思绪也如同啤酒泡沫般的飞散开来。我慢慢闭上眼睛,往昔已经淡忘的画面不知为何,也不知道从哪里涌了出来,即使悲怆难解,即使光怪陆离,但好像都能合上音乐的节奏,旋转,跳动。
这时的画面一定充满了魔幻感,一个老北京鳞次栉比的院落边缘,阳光宽容的轻抚每一段阴影,小小的发廊,旋转的滚灯有些无力。屋里洁白的有些像刚刚送走患者的病房,可里面,一个老者闭眼仰头,周身裹着白布,肩膀有节奏的左右抖动,两颊却有一串长长的水痕。
老者的旁边,是个满头黄毛的后生,痛苦的捂着头,不停甩着根本甩不起来的短发,一条腿还不停跺着地板,好象在努力把楼板踏穿。而理发椅上的另一位,目光空洞,歪着头盯着门口,浑身像散了架一般,一动不动,突然一抬手,将一个空啤酒罐狠狠的甩出了玻璃门,在马路上留下一连串的叮咚脆响……
(守善学,游乐而尽者,为乐游鬼,法复不见愁苦,其自愁苦而尽者为愁苦鬼,恶而尽者为恶鬼也。——《太平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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