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民国遗梦之海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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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我四只眼睛都看到咯。”

    “只是觉得逗逗她有意思罢了。”

    “那就好,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别轻易动感情的好。走吧,游湖马上开始了。”

    说是游湖,其实就是游河。每年开春,秦淮河两岸的花坊都会举办开灯节,美其名曰迎春纳吉。这个节日自三国时期吴国伊始,传到现今也快两千年的历史。中途的习俗变了又变,却唯独花坊游湖的传统保留了下来。今日春光大好,日头照在河上,浮起一个又一个波光粼粼的绚圈。站在桥上往下看,船上的姑娘穿着旗袍,抹着香粉,一个个打扮的莺红柳绿,好不妖娆。

    我和海朱站在桥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艳遇。心里都想着是撞了什么好运,竟赶上这样的好时候,也能像大男人那样一堵秦淮头牌的风采,那不是像柳如是,陈圆圆一样的人物?

    想到这里,我们也随着看台上的游人一起高呼起来。

    “呦,少顷,那不是刚刚那位小妹妹?”

    顾少顷也看清了桥对面卖力呼喊的我:“那个傻姑娘,真是……”

    “哎……哎,少顷你哪去……”贺叔同悔得直想撞墙,干嘛无故多那句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自讨苦吃?

    “你干嘛?”此时的我正气愤地甩开顾少顷捂着我嘴的手,狠狠地瞪着这个不知又从哪里冒出的西装少爷。莫名其妙,我好好的看我的头牌,他一上来就捂着我嘴往外扯,这算怎么回事!

    “刘罕昭,看来你们刘家还真是开明开化,虽说现在到了1920年,世风好像也没开放到这个地步吧?或者说,你们家的人都去过巴黎?所以不在意?”

    什么鬼话?

    我称你一声师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顾少顷,顾大少爷……”

    “我们好像才第二次见面吧?”

    “第三次。”顾少顷答得诚恳。

    “哦,你对第三次见面的姑娘都这么热情?”

    顾少顷平阔秀长的眉因我这句不知死活的问话紧紧拧着,我知道自己此时一定表情欠揍又可恶,可是没办法,在这人面前我好像还未学会怎样做幽娴贞静的中国闺秀。

    正在我俩剑拔弩张互不相让之时,两声不约而同的天籁打破了此时的平静,算是暂时替我们解除了弥漫的硝烟。

    贺叔同和海朱一前一后飞奔而来,拉着我们各自往桥头两边走。一个嘴里振振有词,说四喜楼的头牌小凤仙的徒弟马上就要来了,另一个说发现贡院那边有卖豆腐涝的,想着法子哄我俩分开。

    我呢,自然乐在其中,那一位想必也被噎了个正着,索性甩手走人。诶……这就对了,闲事莫理嘛。抛开今日,有谁会注意有两个女学生在秦淮桥头大喊大叫的看头牌?南京城的百姓想必还是更乐意关注哪家的花坊生意兴隆,至于家里,我不说,海朱不说,谁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等等,明天!我怎么忘了明天顾先生也要携儿子登门,这个儿子……

    “喂……等等……”

    “罕昭,你又去哪?”海朱见我又往桥头跑去,不由分说也跟了过来。

    此时贺叔同和顾少顷正往河对面的水熙茶楼走去,见我们追上来,贺叔同笑眯眯的与我打着招呼,旁边那人却一脸不识此人的僵硬表情,看来是被我气得不轻。

    “小妹妹又有什么事啊!”贺大少笑容可掬。

    “其实…那个,两位少爷是不是要喝茶?不如我请二位喝茶如何?”我一脸谄媚。

    海朱大概也没想到我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搞什么鬼?”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我给她使眼色。

    贺叔同见我俩眉来眼去,鬼鬼祟祟,也不点破,反而很有绅士风范地说道:“既然妹妹有心,还是由我做东,请两位姑娘上楼品口茶水。”

    海朱正想婉言谢绝,我已很狗腿的向他道谢,拉着一脸错愕的海朱上了二楼。

    南京的春天不像北方,阳光大好的时候,风就变得柔和起来,净净缓缓的,腻腻地抚着人的脸,有种宁静饱满的触觉。

    茶馆二楼临窗的位置视野极好,抬头是水清色的向阳天,下面一排水墨白的青瓦房,配着河两岸翠柳摇曳的秦淮水。游湖的花坊开了过来,不知是谁领头喊了一声“小凤仙”,人声嗡嗡也跟着高了起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眼看书是说不成了,索性将鼓锣一丢,咿咿呀呀的哼起了小曲,也算为这场争奇斗艳的游湖平添了几抹趣味。

    “这位老先生倒想得开,知道大家没了心思,也不生气,反而逗趣。”贺叔同说着,指着左边空着的位子压低了声音:“少顷,这不像你啊。”他说得阴阳怪气,顾少顷也拉得理他。

    奈何贺大少从小就是个不屈不挠的执拗性子,你越做出一副不理人的样子,他越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少顷,我看你八成是喜欢上那姑娘了。你顾大少平时多大度一人,怎么在人家小姑娘面前反而成了小心眼。奇怪,太奇怪了。”

    “她哪里是真心想请我们喝茶,分明是怕明天我和父亲见到她爹告状罢了。如果是真心的,现在怎么又跑去看热闹了?”

    “哦,原来是为这个板脸啊。不如我去帮你提点提点?”贺叔同故意拖长声音,戏噓的意味十足。顾少顷也不理他,自顾自喝起了茶水。

    我和海朱看罢游湖,又吃了茶,觉得这一趟出来真是物尽其值,好不自在。此时日头西斜,两岸渐渐升起了大红色的油纸灯笼,灯光混着日光,照着人的脸也染上了一层销金色。我见卖花的阿婆也在整理竹盘,拉起海朱的手准备道别:“今儿真是多谢贺少爷和师兄带我们吃茶,天色也不早了,我和海朱就不耽误两位了。我们先告辞了。”

    顾少顷冷哼一声,大概也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茶是他们请的,茶楼里正好遇着头牌游湖所以也就碰巧看了,而且是师兄邀请,怎么也不好推辞,所以看头牌的事要怪的话只能怪他自己?

    他本以为我是要恳求一番的,既然跟了来茶楼,也算是为先前的事服了软,再说几句好话,也就不和我见识了。没想到,我偏不按套路来,吃了他的茶,照样跟着人群看头牌,竟比之前还尽兴,临走临了还威胁他!

    只有贺叔同不明所以,以为我是真心道谢,也不推诿,起身瞧了他一眼,嘻嘻笑道:“我听少顷讲妹妹明天要正式拜在耀山先生门下,这里先恭喜妹妹了。我家小妹过些日子也要去金陵学堂念书,到时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我瞧了旁边一言不发的那人一眼,也嘻嘻笑道:“师兄朋友的妹妹自然是我的朋友,到时一定拜会。那贺大哥,我就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那人如何反应,心情舒畅的我拉起海朱朝楼下走去,只余贺叔同爽朗的笑声在二楼回荡。

    离了夫子庙,街上关门早的小店已上了排门,生意兴隆的大牌坊却人声鼎沸。我和海朱走在石子路上,一人拿着一朵从阿婆那买来的花钏儿,欢乐自在。

    “罕昭,你为什么对那位顾少顷很有敌意?难道他得罪过你。”海朱自顾自的下着定义。

    “瞧你说得,我刘罕昭是那样的人嘛?我们才见过三次而已。”

    “那你干嘛捉弄人家,我看他挺好的,长得也好看。”海朱不解。“谁让他多管闲事,还讽刺我们家。”

    “没那么严重吧,姑父不是让大表姐去请他父亲顾先生来参加你明天的拜师礼吗?”

    “那是老师说顾先生这几年无论在学界还是政界都颇有名气,父亲如果能乘着我拜师的机会结交一下,对刘氏也算一件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除了我和姐姐的学业,父亲最看重的就是重振刘氏的门楣。”

    “耀山先生他老人家还真是对你们家的事很上心,我父亲就请不动他。”

    “哎呀不说这些了,你明天早点儿过来,我还想介绍一人给你认识。”

    “好吧,每次我说这个你就跑题,机灵鬼。”

    “那还不是我知道你不会生气。”

    说着,韩妈从大门口迎了出来。她见我正和海朱说话,笑着与她打招呼:“表小姐,舅老爷刚刚来电话说世舫少爷到了,让您早点回去呢。”

    “世舫?世舫是谁……”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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