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互助合欢 7-《震动》
“宽恕原罪,或者说让资本积累过程中的罪恶一笔勾销,让非法财富合法化,或者阳光化,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想法想都不用想,我就可以明确地说,这绝对不可能.”齐天翔严肃的神情表明了他的警惕,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语调也严峻了起来,坚决地说:“改革开放的终极目的,是解放生产力,是解决束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展的矛盾及问题,最终是要创造一个共富的社会形态,创造一个适合生产力发展,全民分享改革开放成果的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的宗旨没有变,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建设富裕文明的社会的理想和信念没有变,这是基础,谁也改变不了。”
“当然不能,不但不能宽恕,而且还得铁拳打击,体制内的由体制约束和规范,体制外的由市场和机制规范,而且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在现行法律的框架内依法治理。”吕山尊从齐天翔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意图和想法,接过话来说:“劳动致富,勤劳致富,或者科技致富,创新发展获得的财富,都值得尊重和保护,这没有任何异议,国家保护公民私有财产不受侵害,这是宪法界定的最高原则,谁也不能践踏,但前提是这些私有财产是依法合规取得的。这是社会公平、公正的基础,只有这个原则的确立,才能保障财富的阳光公开,否则照样需要社会法律和社会公理的审判。”
吕山尊说着话,敏锐地感觉到汪宝坤脸上的尴尬和紧张的神色,就放缓了语气,呵呵笑着说:“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会谈话的气氛,有点像末日审判似的,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肃了。”
吕山尊的话似乎提醒了齐天翔,也立即明白了吕山尊的用意,不由呵呵笑着瞥了汪宝坤一眼,语气和缓却不无好气地对吕山尊说:“还不是刚才老汪说到的什么原罪和救赎的话引起的,这还真是不能忽视的问题,不过人家刚才的解释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不当榜样也不影响人家当好人,这种境界和觉悟还真是值得夸赞的。”
齐天翔淡淡地笑着,望着汪宝坤,认真地说:“说到出发点,早上我和吕市长在进到小楼之前还真是探讨过,你老伙计的真正动机和用意,通过联谊会上你的表述,也多少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认同感和归属感,似乎你也需要一种根的凝聚,需要维系情感的漂泊,这样心里会踏实一些吧!”
“齐书记说到了我的内心里了,所谓入木三分,恐怕就是现在我的心情了。”汪宝坤长出了一口气,呵呵笑着说:“通过与黄师傅他们的交往,我才真正有了一种归属感,互助合作社不但是一个自发性的组织,更是一个有着很深凝聚力的火炉,暖和的同时,也产生了很深的吸引力。”
汪宝坤似乎陷入了深思,真切地继续说道:“有时候静下心来,也不由扪心自问,到底是我帮助了黄师傅他们,还是他们帮助了迷失中的我,还真是很难分辨清楚。表面上看是我帮助了他们,资金、场地、工作机会,甚至利润的相让,似乎我都做了很多。但冷静下来看,我又没有失去什么,相反到得到了信誉和商誉,获得了巨大的宣传效果。更重要的是,通过与他们的沟通和交流,我有了成就感,这不是利益获得的成就,而是认同和安宁。”
“这么多年,我是体制内到体制外,几番的进出,几番的折腾,始终没有真正安宁的心绪,也难以真正安宁下来。”汪宝坤真挚地说:“真正让我觉得安宁和踏实的时候,还就是下乡和当兵的那些年,尽管苦难,尽管艰辛,可那时候却觉得自己是真实的,所作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可以看到过程和结果的。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顽强地折磨着我的内心,直到与黄师傅他们在一起,这种充实感才重新清晰了起来。”
“这就是吕市长我们刚才探讨的问题,你老兄尽管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可由于你们的经历中,有过上山下乡和当兵的经历,感悟要比我们深刻很多,而且还是刻骨铭心的。”汪宝坤的感触赢得了齐天翔的好感,也由衷地赞赏着他的坦率和真诚,因此话语不由温和了许多,微笑着看着汪宝坤说:“一个国家和民族曾经的苦难,一个阶段的艰辛和探索,都背负在你们身上,形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印记,黄师傅也好,秦姐也好,还有你,信仰和信念似乎从未在你们的身上消失,也时刻左右着你们的思想和行为,最坚定执着的是你们,最彻底背叛的也是你们,两极分化都与你们的经历和世界观紧紧联系在一起,即使遭受再大的挫折,你们也会坚守,因此认同感和归属感,在你们身上体现的最真切,也是最明显的。”
“谢谢齐书记的理解,更谢谢您的认识,能得到您这样的评价,也许我们所有的努力和辛劳,都是值得的,也是可以宽慰的。”汪宝坤不由站起身来,兴奋地说:“也许再过几年,我们就要退出这个舞台了,这份来自社会变革得来的记忆和财富就会被遗忘了,而离开了我们这代苦难的经历,没有了我们父辈献身和感恩的情感,未来社会靠什么维系,这似乎需要认真的重视和思考,我们的归属感,其实还是源于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历史传承,未来谁来继承和坚守?我想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汪宝坤真挚的表白使齐天翔深深地感动了,可却不便过多的表露出来,只能微微笑着说:“说着说着还就激动了,其实不管怎么说,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是不是借此炒作,只要认真为社会分忧解难,即使是炒作宣传政府也坚决配合,坚决支持。”
“说到奉献社会和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自觉自愿只是一个途径,需要支持和鼓励,但仅仅依靠企业家血管里流畅着的道德血液,不但天真,简直幼稚。”齐天翔的目光从汪宝坤脸上,转向吕山尊,认真地说:“自觉自愿是一回事,政策倒逼也是必要的手段,压榨完职工的才智和劳动能力,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向社会,踢给政府,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政府是什么?收容站?回收站?哪有这么轻松,哪有这么简单。要进行总体规划和设计,可以让出一部分利益,甚至税收也可以适当割舍,就是要让企业承担起一定的社会就业和保障责任。可以规劝,更需要法律的约束,要让不遵守社会道德,没有社会责任的企业,付出一定的代价,可以是金钱,更可以是法律责任。我们不拒绝企业,但不能任由伤害劳动者权益,无视社会责任的企业存在和发展,这应该是一个原则,也应该是政府的责任。”
“就应该这样,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应该是关注全体人民切身利益和权益的经济形态,不但要发展和壮大经济规模,更要优化经济发展方式,以全社会稳定保障为目标。”吕山尊望着齐天翔,又看看汪宝坤,严肃地说:“这就需要引导和规范并举,即需要汪总这样的老板做出表率,更需要惩戒一些无德企业和企业家,要形成一种社会共识,取之于社会,也要回报社会,有自觉性表彰,没有自觉性强制执行,要建立职工用工跟踪系统,对于无视职工权益和保障的企业,要坚决打击,绝不客气。”
齐天翔深深地望着吕山尊,点头赞赏着他的想法,知道吕山尊坚毅的性格一定会这么做,而且会做的很好,但还是委婉地提示着:“积极稳妥,找出正反两方面典型,有比较才有鉴别嘛!”
齐天翔说着话,似乎满足地站起身来,望着吕山尊笑着说:“办公室也参观了,好茶也品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吕山尊明白齐天翔的意味,汪宝坤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今天这样的联谊会还需要他协调和规制,不可能长久地陪着他们两人,就呵呵笑着站起身来,坚决拒绝了汪宝坤的挽留,与齐天翔一同走出了汪宝坤的办公室。
走出小院,登上中巴车的一瞬间,齐天翔回过头来,似乎无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小楼,恍然间觉得小楼和静静的小院,都显得并不那么寂寥,甚至潜藏着无尽的热情和活力。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齐天翔说不清楚,也许是所见,也许还是心愿,只是一时很难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