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晚的黑-《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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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书记真幽默,说得真好。”王金龙被齐天翔的做作和表情唬住了,不由钦佩地说道:“见过这么多领导,还真没有领略过您这样真懂,真明白的领导。”
“领导应该怎么样,每天里板着个脸,叉着个腰,说话底气十足,走路虎虎生风,每日里不苛言笑,不生病,不闹情绪,更没有喜怒哀乐,这就是领导。狗屁,那是演员,画好了妆上台表演,一招一式都有剧本或剧情的要求。人吃五谷杂粮,生活在芸芸众生之中,不可能不生病,不可能没有情绪,天天板着个脸还不得累死。”
齐天翔瞪着王金龙,一字一句地说:“领导在会场上咳嗽一声,很多人都紧张,不是担心领导有所指,就是什么地方、什么话做的或说的不合适,或者就是猜测领导休息的不好,或者有了什么病症,需要检查,需要住院,更有甚者还会有权力更替的议论和联想。至于吗,不是领导太装,就是联想太丰富,弄得什么都透着假,都带着面具,累不累啊!”
齐天翔说着,依旧板着脸,不客气地对王金龙说:“你也别虚情假意地奉承我,这么多年你见识过的事情,接触过的人还少吗,怎么就把那份真舍弃了呢?以前咱们怎么接触,你又怎么叫我,齐教授、齐老师、天翔,这些称呼不是很好吗?怎么现在张口就是齐书记、齐书记的,不叫书记就不会说话了吗?假不假啊!”
“骂的好,我也就是该骂。正如你说的,这么多年的迎来送往,真的越来越少,假的越来越多,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那句话是真的了。油腔滑调的,自己都觉得恶心。”王金龙满脸愧色,无奈地摇着头,赫然笑着对齐天翔说:“也是形势所迫,无奈之举,就像你说的,每天都是带着面具在表演,见什么说什么话,进哪座庙拜哪位神,自己的本真都迷失了。”
“好了,好了,别再抹了,再抹下去又假了。”齐天翔温和地笑着说道:“既然是喝茶聊天,就咱们两个人,还是别虚情假意了,太累。”说着话环视着茶室,“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不伦不类的。”
“谁说不是,尽管日本茶道了得,可坐在榻榻米上喝泡茶,还是显得滑稽。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大一个私人会所,四层楼的几十个房间,中式茶室就那么几个,早就提前预定出去了,我这么大的面子也不过临时挤了个日式茶室,而且你没看到连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吗?不是咱们清高,服务员真是应付不过来了。”王金龙笑着解释,“咱们总不至于街边找个烧烤摊对付吧!”
齐天翔知道王金龙所言不虚,河州公园依水而成,天然的地下泉水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湖泊,也形成了以泉水、荷花、亭台楼阁为特色的公共园林,绿树婆娑,垂柳依依,小桥与小径相得益彰地将湖水与景致串了起来,很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味。近年来,随着公园对公众免费开放,拆墙透绿的公园成为一个巨大的天然氧吧,吸引了众多市民晨练、纳凉,也引来了众多商家,沿湖建起了星罗棋布的餐饮娱乐设施,到了晚上人流如织,车流似海,成了河州餐饮娱乐一道亮丽的风景。经过几年的兼并融合,众多低档餐饮逐渐退出,代之而起的是各种名目的休闲和餐饮娱乐一体的私人会所,一到晚上名车、富豪、美女云集,将夜晚的河州公园装点的神秘而高贵,也成为奢侈消费的高档地区,颇有身份和典型示范作用。
尽管河州市公安局,以至于河海省公安厅进行过几次清理,对其中隐藏的卖淫嫖娼等藏污纳垢之处专项打击过,但由于这个地区很是敏感,也带来了巨大影响和经济利益,打击之后的回潮很快,治理难度也很大。
齐天翔知道王金龙今天约他到这里来,不仅仅是说这个,就淡淡地说:“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也不是,只是顺便看看,开眼也好,欣赏也罢,看看窗外就知道了。”王金龙也故作神秘地说着:“你往窗外看看,也许能看出些什么。”
齐天翔站起身,走到窗边,不远处正对着一个大楼的停车场,阔大的停车场内停满了各种品牌的轿车,而且还有车往里边进着,“就看这个?”
“一个普通的停车场,但如果说只是一个旅馆或饭店的停车场,也不过如此,如果我要是这是河州重机集团的停车场,而这个会所的主人是田未仁,你还会这么平静吗?”
王金龙走到齐天翔身边,一起看着窗外,不再绕圈子,而是直奔主题,“以前的河州重机文体活动中心,现在纯粹的私人会所,而且产权也是私人的,这样一栋二十几层的大楼,这样的位置,价值几何怕是不难想象吧!”
“这栋楼是田未仁的?”齐天翔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王金龙,似乎要在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他哪里的钱买这样的一栋楼。”
“准确地说是他拥有这栋楼,真正的主人是他的小舅子,也就是河州十大杰出青年的著名民营企业家李浩杰。”
王金龙作了个请的手势,将齐天翔从窗口唤回到茶座旁,倒掉了茶壶中剩下的残茶,续上了热水。在等待热水唤醒茶叶香味的时候,才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不是有钱就能在这个湖边拥有产业的,只要有头脑、会运作就可以达到产业转移的目的。”
王金龙动作娴熟地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到公道杯中,又慢慢地倒入齐天翔面前的杯子中,继续说道:“几年前这栋楼的前身只不过是一座四层小楼,只是这个湖边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建筑,田未仁刚来河州的时候是住在这里的,还有几户河州重机集团的人住在这里。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几家人都搬了出去,这里就改换名称成为河州重机集团的文体中心,其实也就是个不大的酒楼,田未仁的小舅子成了承包人。不到一年时间,就开始了拆迁重建,也就开始了复杂而神秘的资本运作,先是引人战略投资者,后又实行股份扩容,在大量资金的权重之下,小楼的实际份额急剧萎缩,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这就像生蛋的母鸡,鸡蛋成了金蛋,母鸡却没有了一点价值。”
“大楼竣工和装修开业的时候,河州重机文体中心就变成了昨日黄花,金鼎大厦就合理合法的成为了李浩杰的私人产业,四个多亿身家的民营企业家。那些战略投资者和天量资金就都不知了去向。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些资金和投资,实质上都是什么来路,所谓戏法人人会变,奥妙各有不同,还有就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王金龙说到这里,摊开双手,滑稽地耸耸双肩,无奈地说:“就这么简单。”
“不做死就不会死。”齐天翔听着王金龙平淡地讲述,内心却像翻江倒海般由惊愕到愤怒,终于难以抑制地爆发了,怒火使齐天翔瘦削白净的脸庞没有了一丝血色,牙齿咬得紧紧的,使得双颊鼓起一条条的肌肉,“他的钱还少吗,不说在清河改制企业那几年,就说现在,每年一千多万的年薪,加上奖金和特别绩效,实际收入还不止这些,还不知足吗?还要干什么?河州重机集团都给他,能填饱他的胃口吗?”
“你别激动,气大伤身,别为这些事伤了自己。”王金龙也被齐天翔的暴怒震惊了,迅速调整着思绪,将茶点轻轻地往齐天翔面前推了推,劝解道:“关键不在这些产业的归属,而是后面的利益纠葛,以及可能的群体利益所形成的能量,这才是最需要警惕和担心的。”
一句话点醒了盛怒中的齐天翔,立时明白了王金龙今天约他到这里的原因,随手拿起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似乎将心中的愤怒也一并吐出,平息了情绪后由衷地说:“还是忍不住啊!”
“烈火铸忠诚,热血书华章。这就是我王金龙真心钦佩你的原因,也是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王金龙站起身来,激动地看着齐天翔说:“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觉得应该提醒一下你,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兄弟,我都应该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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