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谅-《论我和土著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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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层的男巫开始轻轻抖动手中的铃铛,祭祀开始了。

    巫女们用古老的语言吟唱起了咒语,听不懂的语言随着轻轻的吟唱飘在空中。吟唱散去,鼓声渐次响起,声声振振,错落有致。巫舞粗犷,铃声簌簌。

    突然,大巫向天伸开双手,慢慢唱颂着。灵魂似化作一棵树,渐渐跟随风的来向,跟随风吹拂的节奏轻轻摆动,风儿时轻时缓,时而刮得人张不开眼睛,迈不动脚步。

    “时不遂人兮,争战起。

    悲我家园兮,伤别离。

    夜夜不寐兮,魂返去。

    ……”

    我要活着,走出这里,找到我能存活的家园。袁琴琴只觉得身上的血液都随着这吟唱,这鼓声沸腾了起来,这远古的仪式带着一股庄严地大气,袁琴琴仿佛看到了苍凉的战场边,一个族群正在狂风中坚韧的迁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生的渴望,他们一边走一边掩埋死去同伴的尸体,带上他们的物品,带上他们的信念,朝着黄沙漫舞的那头继续前行。穿过漫漫黄沙,还有海上凶猛的颠簸、狂暴的风雨、隐现的礁石,好不容易离开令人恐惧的暴风群礁啊,还有危机四伏的怨海,好不容易挣脱海中的猛兽啊,上了岸,这是怎样一番光景?身后的族人幸存寥寥,前路未知。然而我们要活下去,坚定地活下去。

    袁琴琴好似被卷进了先民的内心,闭上眼睛,猛地跌下一滴泪水,睁开眼,桑姥姥在自己身边,场景却已经不是在祭坛上了。周围更像是没有人的荒岛,景物像是被浇了水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孩子,跟我来。”桑姥姥眼中无神,说完便走在前面。

    袁琴琴跟上。

    伸手触摸身边的景物,一触即化,手掌穿透而过,像是摸进了冰凉的水。

    行不多时,袁琴琴猛然发现桑姥姥不见了,面前尽是那些画一般的景物。

    “婆婆!婆婆你在哪儿?毛毛,毛毛!”

    “孩子。他们不在这儿。”空间中传出一个好听的声音,男女莫辨,温和悦耳。

    眼前的画面似被水流冲刷殆尽,颜色尽脱,消失不见了。四周白茫一片。

    “你是谁?”

    “你从祭典中感应到了先民之境,也就感应到了我。”那声音从空间各处发出,环绕立体。

    “我是带领族人来到这里的大巫。”

    “我听到了后人的祝祷,知道他们找到了天命人。天命人,是我为族人占到的最后一卦,是西难人最后的希望。他们认为你就是天命人。”

    什么?什么天命人?

    “来”

    “来”

    来哪里?正疑惑间,虚空中伸出一双透明的大手放在袁琴琴身前,那声音继续说:“来,来。”充满不可抗拒的力量。

    袁琴琴站上那双手掌,那双巨手突然重重合上了,巨大的压力顿时朝袁琴琴涌来,挤得肺腑生疼。

    “啊!——!!”脚下陡然一空。

    她的前半生在眼前剧烈的闪过,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令人心生恐惧,她就像在时空隧道中翻滚,而那股重压一直伴随着她,各种难受挤得她翻起白眼直吐。

    先民之境外,村民们仰望着祭坛上的石镜,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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