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侠客行(四)-《百鬼升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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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升语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过来许久,才转头道:“什、什么阿阳……”

    谢瑢道:“我是阿瑢,你自然是阿阳。阿阳,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陆升只得道:“是、是,挚友。”

    谢瑢冷笑道:“你若只当我是挚友,方才为何主动抱了上来?”

    陆升慌张道:“我、我怕你一气之下走了。”

    谢瑢今日却好像不打算放过他了,言辞神色,愈发咄咄逼人,又追问道:“原来挚友生气,你就肯投怀送抱?沈伦生气时,你可曾抱过他?云烨若是生气,你打算如何抱住他?若是……那日光郭骞之流也生气了,莫非你挨个投怀送抱不成?”

    陆升大怒,腰腿共同用力,要将谢瑢自身上摆脱下去,谢瑢却贴得愈发紧了,火热滚烫的硬物突然紧压在腿根,陆升察觉那物的真面目时,顿时又全身僵直,又羞又怒,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谢瑢却低笑出声,低头舔了舔他柔软耳廓,低声道:“我替你说了,阿阳分明只肯抱阿瑢的,阿瑢这般颠倒黑白污蔑阿阳一片真心,打死也不足泄愤。”

    陆升扭头躲闪,却也不辩解,只闷声道:“你先……松开。”

    谢瑢道:“阿阳,你喜欢我。”

    陆升呆愣片刻,只觉先前的心乱如麻,顿时被这一句话醍醐灌顶,满腔茫然都变得清晰起来,心中便只剩下两句话。

    一句谓之:原来如此。

    一句谓之:果然如此。

    谢瑢见他一张脸纠结得皱成了苦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只压着青年活力十足的身躯,克制满腔欲||念,在他眉梢眼角轻轻一吻,才伸手勾住他腰身,陆升却突然又往后一躲,慌慌张张道:“我、我自然喜欢阿瑢,也、也喜欢……师兄弟,喜欢兄嫂!所以、所以,我也早有打算,往后各自成亲,若都生男或生女,就结为兄弟姐妹,若是……一男一女,就……若是阿瑢不嫌弃,就同我结个亲家!”

    谢瑢脸色微沉,却不知陆升为何这般嘴硬,只一语不发听他絮絮叨叨。

    陆升却已自儿女亲家扯到了去年名震建邺的青楼头牌碎玉公子身上:“挚友方能一生一世,总好过碎玉公子那般费尽心思,徒劳无益。”

    谢瑢冷笑道:“原来陆公子早就是道上人,连碎玉公子也见过了。”

    陆升慌忙摇头,连道:“我、我不曾见过,不、有幸见过一面而已,绝无旁的私情!”

    谢瑢沉吟不语,陆升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开口,生怕又一言不合触怒了谢瑢。

    不料谢瑢却突然笑起来,松手后撤,低声道:“抱阳言之有理,我也该……娶亲了。”

    陆升乍然听谢瑢提起这件事来,分明是他一力促成的,如今却半点听不出喜悦,只有心酸苦涩,竟任凭谢瑢松手,却独自躺在床上发呆。

    呆了许久,才失魂落魄起身,回了自己房中。

    只是被这一打岔,却连正事也忘记同谢瑢商议了,他烦恼许久,突然怒气陡升,暗道:他都肯成亲了,我又何必再为他烦恼。

    遂径直去了书房,取了笔墨,将今夜遇到鬼叶之事,同谢瑢的推测一并写了封书信,拟定明日寻个机会,将信交给日光。

    谢瑢却也在写信,不过只写了寥寥数语,便下令道:“若竹,将信送回建邺,交托给毕方。另外,命两个可靠的人手,去打听一下,那位碎玉公子,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巨细靡遗,通通禀报上来。”

    若竹应喏,两手接过信,绑在自己腰带上,随即身形模糊,化作一只信鸽,扑棱棱飞出了窗户。

    翌日清晨开始,就下起了滂沱大雨,新兵操练却仍是照常进行,跑完四十里路,人人俱化作泥里打滚的落汤鸡,只是陆升昨日才发了威,今日仍是背着比旁人更重几斤的行囊,当先抵达了目的地,故而竟无一人敢抱怨。

    郭骞倒也乖觉,只字不提昨夜风波,行军时倒更勤奋了几分,一路上搀扶友军,更帮两名瘦弱的同袍背了半路包,却也仅仅落后陆升十几步路,便步入了营地。

    陆升看郭骞抵达时神态轻松,若是再多用些功,要超过自己,也是轻而易举。他不禁对这男子更刮目相看。

    待操练完毕,陆升先回营帐中简单沐浴一番,换了湿透的内外衣衫,只穿着宽松柔软的青灰长袍,这才坐下来翻看副官送上来的报文,不过多时,帐外便传来郭骞的声音,陆升道:“进来。”

    帘帐一撩,郭骞披散一头长发,穿着简单黑衫,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在陆升面前,低头道:“陆大人,卑职前来领罚。”

    陆升放下文书和兔毫笔,抬头笑道:“郭骞,你来得正好。伙夫煮了姜汤,就罚你往全军各处送去。”

    郭骞心头酸涩纠结,抬头时眼中更有泪花闪烁,哽咽道:“陆大人……”

    他自从军以来,因性格耿直,不善言辞,接连得罪上司,接连辗转数个军营,最终被派遣到这最为凶险苦寒之地来,只当要受尽磋磨刁难,然而他身为贱口军户,莫说只是小小的刁难,纵使上司派他上阵杀敌,再夺了他的军功据为己有,他也毫无办法。本以为一生无望,只能就此苦熬几十年,不料竟遇到了陆升这样的上司,貌似严厉,却处处体恤下属,如今见众人淋了大雨,还特意命火头军煮姜汤驱寒。

    而郭骞昨夜的遭遇,更是一场转折,叫他愈发立下雄心壮志,要做出一番大事来。

    陆升笑道:“你也是个十夫长,领兵的头目,好端端的哭什么,快去,若是等姜汤凉了还不曾送完,自己去领十军棍。”

    郭骞抹了一把脸,行礼道:“卑职领命!”

    郭骞忙碌了半日,与火头军一道将姜汤送往各营不提。

    陆升下了卯,忆起昨夜的风波,顿时意兴阑珊,不想回府。

    他取出信函,拿在手中,纠结了片刻,却只是唤了传令兵来,命他将密信送往一处茶楼。那处茶楼是日光预先同他提过的联络处,只是迄今为止,陆升从不曾用过。

    随后便仍是冒着蒙蒙细雨,策马回了府中。

    厨上果然依照前夜谢瑢的吩咐,准备了两只香气四溢的荷叶糯米鸡,盛在竹篾编制的笼屉中,荷叶、糯米清香渗入鸡肉中,鸡油也顺势渗入糯米中,使得米粒颗颗晶莹分明,软糯弹牙、爽脆生津、令人胃口大开,原来糯米中混合着剁得同米粒一般大小的藕丁和少量的梅子肉,比例也是配得恰到好处,既保留了糯米的香软口感,又添加了一份脆嫩可口的嚼劲。

    包裹在糯米中的块块鸡肉却也有着毫不逊色的美味,用酱油上过色的肉质红棕诱人,色泽油亮,软硬适中,越嚼越有滋味。陆升也不同谢瑢置气了,饶有兴致问道:“这是什么鸡肉,滋味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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