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一只妖的后宅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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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君哼了一哼,似乎是自我解嘲地一笑:“人终有一死,我想通了。”
临风怔忡片刻,更使劲地磨起绳子:“我想不通!我们都要活着出去!上天是有眼的!”
“若上天有眼……”卫君又哼了哼,“我不奢求关于我的任何好结果。但求我的儿子景昭能顺利继承我的位置,做个贤明的国主,使我安然瞑目,无愧祖先。”
临风被他的绝望感染,暂时放弃摆脱束缚的努力:“舅父,这是我们的坟墓吗……”
卫君道:“我没答案给你,风儿。”
临风靠了墙壁,呆呆地坐着。
“可我就算仅存最后一口气,也会祈祷你平安。”卫君抚慰她,“……你幼时多病多灾,大家都怕你长不大。当初曾有楚巫游历至卫,你同你母亲正巧在归宁途中遇到他,他观过你的面相后,说你并非薄命之人,你母亲非常高兴呢。你会脱离厄运的。”
他的嗓子颤抖,带着明显的哭腔。
两行泪水顺临风的腮畔热热地蠕动。
卫君饮泣了一阵:“风儿,我接下来讲的一切,你务必字字刻在心上,将来你见到景昭好告诉他。”
临风强忍悲痛,应道:“是,舅父!”
“在天子征伐犬戎的队伍出后,我由于沾染伤寒,治疗不愈,惟有回国调养。这期间,全是夏姞照料我的起居,她故意换了无效的药汤,令我日渐虚弱,缠绵卧榻。这时候,她屡次催我立她为夫人,立许为世子,遭我拒绝。我宣召太史简等入宫见我,倒被她和她的兄长太卜郑趁机埋伏甲士于宫巷抓了太史雍投到囹圄,诬他罪名,诛了太史一族……她将许安排在我身边,时刻监视我,开始喂我含毒的东西,以此威胁我交出玉圭,方便他们拿去假冒我的意旨,大肆剪除不满他们的宗亲与大臣。玉圭乃国之重宝,岂可交予叛逆?亏得我事先将它埋于太庙神主之下,你明白了么?太庙神主之下……”一下子讲这么多,卫君似乎无法撑持,不得不休息休息。
他看不见临风如受雷击的震惊模样。
“舅父,你刚刚……说许喂你有毒的东西……”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抑制不了地哆嗦。
“没错!”卫君摧毁她抓着的最后一丝侥幸,“虽然,是夏姞逼他的……你要叮嘱景昭,一旦他即位,立刻秘密处死许和朔!绝对不能有须臾的耽误!”
临风用力深呼吸,然后说:“舅父,他们是您的儿子!亲生的儿子!”
“他们让贪婪毒害了,有那样的母亲和外戚,他们好不了。”卫君解释,“他们是庶出的,如果夺嫡成功,后世效仿他们的便没个休止,人人都以为君位靠蛮力和杀戮即可轻松取得,国家哪有宁日?……你怪我狠毒吧?他们流着我的血,我难道不疼惜他们?但是,为了我卫嗣繁荣长久,任何作乱的苗子皆要无情掐灭!我宁愿他们伴随我长眠黄泉,也不愿见他们成为卫国的恶疮……”
临风闷得直喘,她认为她快窒息而亡。
“大约是这华丽的景象……”她想起镐京王城的那段日子,有一天上光眺望着辉煌宫殿时所的感慨,“使人忘记了许多东西,沉迷在这功利的海洋,丢弃了其它。”
原来,“其它”实际上包括她意识中世界上最稳固的感情——亲情……
为何命运在她准备触摸幸福的前一刻展示给她这般残忍的面容?计划中短暂而惬意的朝歌居留成了还没结束的噩梦,她目睹各种形象的破裂:她尊敬的兄长与庶母苟且,她怜悯的弟弟曾谋害父亲,眼下,向来慈祥的父亲反过来鼓励长子除掉另外两个儿子。
够了,够了!
“风儿,你不要忘记呀!”卫君一遍又一遍重复。
她咬着牙关:“嗯!”
半个月后。
朝歌城外。晋、宋连营。
苏显兴致勃勃地用匕在一节竹枝上剜着窟窿。
公子熙不安地在他背后徘徊,犹豫再三,壮起胆子欲要开口。
“熙。”苏显仿佛脑后生了眼睛,将公子熙吓一大跳,“你要说什么呢?……说话就像造酒,酝酿久点自然很妙;酝酿太久,小心败了味道。”
“啊,抱歉。兄长,我不是有意的!”公子熙面色苍白,舌头打起结来,“我……我……”
苏显沉湎于他的活计,头也不回:“没事儿,说吧!”
公子熙咳嗽一声,暗自揩去额头的汗水;“启禀兄长,粮草不太充足了,我们还给晋世子的仪仗随从送吗?是否节约下来补给自己?”
“不要小器,送!”苏显专注地挫着他的竹枝,“你睁大眼睛看仔细,那哪是仪仗随从,都是晋世子的心腹精锐乔装的哟,其中不乏以后的晋国权臣,亏待不得。”
公子熙低下头,俯帖耳:“兄长见解英明。”
“哈哈!”苏显欢叫道,举起竹枝,“竹哨完成啦!”
他宝爱地把它托在掌心看了又看,啧啧赞叹:“我真厉害!你瞧你瞧,多么精致,多么古朴!”
公子熙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兄长?”
苏显转向弟弟,陡地耷拉下脸,疾言厉色:“熙!六伦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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